“嗯——”徐平手中拿着文书,抬起头来看着赵珣。“契丹点集的兵马,正向幽州进发,将于九月底布置于山前各地。山后呢?”
赵珣叉手:“相公,契丹以为今冬战事在山前,山后没有点集兵马。相公一再说,今冬用兵于太行山,夺飞狐、灵丘、易州,并对刘学士明言相告。”
“这不合规矩啊!”徐平扬了扬手中的文书,“我们可以不打云州,但契丹要点集兵马来防啊。他不点集兵马,是瞧不起我们围着云、朔等州的近三十万兵吗?岂有此理!”
赵珣怔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原来还有这种规矩吗?打不打操之在我,但你要用重兵防守,不然就是瞧不起我们。瞧不起要怎么样?
沉默了一会,赵珣道:“相公的意思,以后契丹应当年年防秋?”
“对啊,当然了。以前敌攻我守,本朝年年措置防秋,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好不容易转守为攻了,契丹凭什么不防秋?真当本朝不敢打吗?世间哪有这种道理!山后如果契丹不点集兵马,那就打了!先打山后,再打太行山,最后打山前,几千里打上一气!”
赵珣吓了一跳,转身看了看地图,才道:“相公的意思,是从丰胜路一直向东打来?”
“不错!契丹不点集兵马,坏了规矩,那我们可要想清楚怎么应对!”
说完,徐平起身站到墙上挂的大幅地图前,看了一会,对赵珣道:“你去知会明太尉等人,一会一起入宫奏事。丰胜路要动一动,让契丹把兵马点集起来。不然,今冬的方略就要大改,仅仅是太行山中一条蒲阴陉可是不够,怎么也要再搭上几座州城。”
现在与契丹的大局是对峙,对峙要求双方在前线保持相当兵力,军力均衡。一方不布防,那是怎么一回事?夏天和秋天不适合用兵的时候也就算了,到冬天还不点集兵马,契丹这是破坏南北对峙的大局啊,那还了得!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被允许的。
到了靖方殿,徐平与一众大臣行礼如仪,捧笏道:“陛下,都部署司有从契丹来的信报,其已点集兵马到山前数州。山后却没有异动,并不点集兵马。”
赵祯道:“宰相不是已告知契丹使节刘六符,今冬于山前用兵,山后并不开战吗?”
“是啊,但那要契丹点起兵马来,分守要地才可以。本朝二十余万大军,环契丹山后数州而列,每年所费钱粮不少。契丹岂可置之不理,以不足十万军守地方,世间哪有这种道理?以前本朝年年防秋,无不在沿边列五六十万禁军,严备契丹。现在攻守易势,轮到契丹防秋了,他们怎么可以不点集兵马,布防重兵!”
徐平说得义正辞严,赵祯和几位大臣各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世间原来还有这种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