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了起来,清晨的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这处谷地水草丰茂,本来各种动物聚集,甚是热闹的地方,经过昨天一场大战,突然一切都不见了。
人多保庆与野利遇乞登上城头,看城外宋军已经摆出阵势,对准了南北两座城门。看了一会,宋军并没有要攻城的样子,好似只是为了堵住党项军,防止他们从城门冲出来。
人多保庆不解地问野利遇乞:“大王,宋军这是何意?你昨夜回来,说是宋军不许城里一兵一卒离去,不惜血流成河。可他们摆出这个阵势,并不像要攻城的样子啊!”
野利遇乞看了看堵住城门的宋军,再看别处,只见四面都有大队宋军举着大幕,缓缓向城墙逼来,沉声道:“或许宋军觉得城门难破,想从城墙登城。”
“那着实可虑!卓罗城城墙低矮,本就不是坚城,要防宋军蚁附攻城可是有些难办!”
野利遇乞冷冷地道:“难办又如何?对面的文明老子话已经说死,只要我们的人头。现在惟有死战,坚守城池,等别处援军来。乌珠去了灵州,那里有大军,不定会来救我们。”
人多保庆打破头也想不明白宋军为什么不许投降,城里残余的监司军多是来自附近蕃落,跟宋人没有深仇大恨啊。现在元昊去了,剩余的蕃落军投降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会不许投降呢?他在党项的地位远低于野利遇乞,也不敢逼问,心里对他的话深深怀疑。
党项是多种制度杂揉,相当混乱,监军司军政合一,但地位并没有高到一方诸侯的地步。如果附近有党项正式设州的地方,州刺史就不归监军司管,而是与监军使并列。简单地说,不是党项中央直辖的地方,才在监军司管下,人多保庆只相当于一州之官。而野利遇乞位比亲王、宰相,周围千里之地,不管军民,都在他的管下。
看着宋军高举的大幕到了离城百步之内依然不停,野利遇乞急忙下令放箭。那大幕是淋了水的厚毡,防的就是弓弩,哪里能够射得透?党项兵只能看着慢慢逼近。
离得越近大幕的逼仄感越强,人多保庆不由心慌,对野利遇乞道:“大王,宋军这是个什么路数?往常也有攻城,也见过有人用这个防弓弩,可如此巨大,几乎要把我们整个城全都盖起一样,这种路数却是没有见过。”
野利遇乞也没有见过,想一想,无非是宋军仗着自己人多,而卓罗城又小,用这种办法强行压上来。可他们终究还是要蚁附登城,还要经过城墙上的血战,无非是防住能够射远的强弩罢了,又能有什么实际的大用处?还真能把卓罗城罩起来,把人活活憋死?
看大幕已经离城只有三五十步的距离,城头的党项兵忙乱地准备滚油礌石等物。等到宋军的云梯搭上来,用叉子推开云梯,滚油和礌石都能让他们不能靠近城墙。
野利遇乞看了看四周,不由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最有用的是石砲。不管他后面是什么,只要石砲打过去,抬幕的人就是身披铁甲也砸烂了。可惜,宋军来得太快——”
建城的时候,党项人就没有想过要据城坚守,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就到南边几十里外的兰州城去了。这小城只是个屯兵和进行间贸易的地方,守城器械一切皆无。石砲和床弩这些能够破坏攻城器械的武器都没有,只能干看着宋军从容准备。
城池不是靠着城高沟深进行防御的,更确切地说,到了这个年代,城池只是一个用于反击的据点。所以城墙不需要高,城门一定要多开,外面要有壕沟、马面等防御设施,单纯只是一座城防御力极其有限。不能从城里攻出去,就已经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