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降?”徐平抬起头来,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将领,不由笑起来。“白天掩护把昊贼送走,晚上就愿降,这位野利遇乞是党项大大的忠臣哪!不过,他愿降,我还未必愿意要呢!”
桑怿道:“经略,我们不能在卓城久住,不然被番贼集中兵马攻打会川,抄了后路反为不美。如果番贼愿降,若是不漫天要价,倒也可以考虑。”
徐平连连摇头:“秀才,我们还没有攻城,野利遇乞就出城说是愿降,不漫天要价你觉得可能吗?可惜,这次没留下昊贼,剩下的我一个也不想放走!——好了,我们在这里多猜无益,你们接着商量攻城的事情,我出去见一见他。”
一边的张亢道:“依我看,不需要跟番贼废话,野利遇乞自己出城,刚好拿来祭旗。明天一早就在城前砍了,然后攻城!”
“我们不能跟番贼一样胡砍乱杀,王师就要有王师的气度。野利遇乞敢来,我就敢把他放回去,无非是再捉回来好了。此时卓罗城已是我们囊中之物,不争一天两天。”
说完,徐平让李璋把人带到旁边偏帐,自己去会一会。
将要出帐的时候,徐平要转过身来,对几位将领道:“今夜再辛苦一些,各军安排轮流歇息,明天一早便就要有足够柴草。哪怕城中番贼真地有意要降,也必然还心怀侥幸,不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是不会甘愿出城就戮的。”
野利遇乞见到一位紫袍的年轻官员进来,他认得大宋章服,忙起身行礼:“夏国主事天都右厢经略使野利遇乞,见过宋国秦州经略使。”
党项的左、右厢约等于大宋沿边数路的经略使,实际历史上后来也确实发展为左、右两路经略使,不过此时初设,并不常置。野利遇乞自称经略使,是想与徐平平起平座,既不想自降身份,这个时候也不敢给徐平难堪。
徐平上下打量了一番野利遇乞,才道:“党项番国,我大宋的规矩,番官不得与汉官接坐。我为一路之帅,就更加没有屈尊与你坐谈的道理。委屈大王,站着讲话吧,朝廷的规矩不能废。——长话短说,我要攻城,你要守城,大家都忙得很。”
说完,徐平在主位坐了下来,静静看着野利遇乞。
野利遇乞强忍心中怒气,沉声道:“两国交兵,不辱使节!经略如此怠慢,似有不妥!”
徐平笑道:“觉得不妥,回城生闷气去。我这里忙得很,没空闲听你这些话。”
野利遇乞万没想到会受到这种待遇,强行压下心中怒火,道:“看经略的样子,对取卓罗城已经成竹在胸,以为唾手可得。我城中近万兵马,岂能轻辱!”
徐平正色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对卓罗城没有兴趣。别说你这座小城,南边兰州故城比这里大得多了,我都没兴趣派人去占。我围城,要的就是你城中那近万兵马!此次秦州大军北来,人吃马嚼,所费极多,没有你们一两万的人头,不太划算!”
野利遇乞看着徐平,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突然觉得,自己直到这个时候才认清宋军这次突袭卓罗城的目的是什么。是啊,兰州都不占,徐平要这座小城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