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楼前,里面早已经满满当当,多是附近进城的蕃羌族人。蕃人好酒,而且地理人情的缘故,特别好烈酒。以前酿的水酒便就是秦州城的重要财源,现在推出烈酒,周围的蕃羌部族更是趋之若鹜。为了给这些来的蕃人腾位子,这几天徐平特意吩咐所有的军人不许饮酒,秦州所有驻军戒酒几天。自徐平到来,秦凤路所有军营禁酒,全国军营是独一份。最初文官因为少了财源,武将少了助兴之物,群起反对,被徐平强行压了下去。
郑主管亲自在店里招呼,位子不够,便就把桌椅摆到纳质院空出来的院子里,来者不拒。徐平亲自派人来吩咐,这几天蕃落前来探望质子,酒楼敞开供应。同时门外有王凯亲自带人看着,一有趁酒闹事的,立即出动镇压。
到了院子里坐好,张香儿兴奋地拍着桌子道:“店家,上你们最烈的酒来!还有,店里有什么好菜好肉,只管上来,我们一起算钱!”
见张香儿动作不雅,甲寒小声道:“阿叔,这里是秦州城里,比不得我们蕃落。若是要酒要菜,唤过小厮来吩咐就是,这样大喊大叫有些不妥当。”
瞎厮铎心总觉得现在的弟弟跟以前不同了,让他混身不自在,听了这话,不由趁势喝斥道:“阿叔是长辈,又是渭河以北的蕃官,身份何等尊贵!如何轮到你教训!”
哪里想到戊奈却道:“阿哥,厮铎毡现在官家赐了名,叫甲寒。他在我们营里,识字最多,做活最勤快,管着的官人不住口地夸他。若是不出意外,他是要被赐姓得朝廷的赏赐的人,不能跟一般人一样看待。他说的话,确是有道理,听着也好。”
不等瞎厮铎心再说,一边的庚化也随声附和,说甲寒与众不同,是秦州最被看好的质子,将来前途无量。他说张香儿这样不好,那便是不好了,照着做就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瞎厮铎心没想到弟弟现在竟然有了这种地位。特别是说甲寒将来会被赐姓封爵,让瞎厮铎心警惕起来。如果真地被赐了姓,封了官,那时候甲寒回到族里,地位将非寻常可比,非常可能族长之位就落到他手里。族长有姓,全族有姓,只要过上些年月,就跟平常汉人没了区别,对这些蕃羌之民非常有吸引力。
真面对这种情况,自己怎么跟弟弟竞争?想到这里,瞎厮铎心看着甲寒的目光不由有些不善。看来秦州这里的情况,自己以后要多上心,不要真被这弟弟翻了天去。
张香儿却只是兴奋,戊奈不是他的亲儿子,没有回去争夺族长之位的问题。他在秦州官府有了地位,自己族里也跟着沾光。张家在青唐羌数族里风光起来,便是始自他父亲张小哥当年头脑清醒,破了宗哥族李立遵所立的文法,归附朝廷。立了战功被授刺史,封为那一带的蕃官,让张家对其他部族有了绝对的优势。如果戊奈也能得到朝廷封赐,回去再吞并几个小部族,让他去别立一族开枝散叶,张家就将更加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