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中道:“只要是上给朝廷,我总能看到,不急在这一时。你且说一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子,我心里有数,不至于被人问起一无所知。”
徐平笑笑:“其实无非还是吕王两位相公提起过的,他们说的也都是《富国安民策》里讲的方法,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不过两位相公讲的,终究是太过简略,即使施行起来也是后患不少。这几天我也思考过,后边还是要按吕相公说的钱庄这条路上来着手。”
“具体如何?当日吕相公讲的,我听着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单靠钱庄,只想着收些钱上来应急,自然是不怎么靠谱。这条路要走得通,三司衙门必须大变,要新设几个衙门,专门做事才行。”
徐平习惯性地拿了桌上的一枝笔在手里面,边说边比划,不过并没有蘸墨。到陈执中这个地位的官员,都是一时之选,脑子特别灵光,记性也好,不会出现对方说了半天,他一脸茫然的事情。不然这个年代,在皇帝面前议事大家都正襟危坐,又不许随便插口问别人,又不许记笔记,脑子稍微反应慢一点的就要出丑。
“通过钱庄收钱上来终究只是手段,关键这钱要怎么花出去。花得不明不白,收了不如不收,为下策。用在有用的地方,账目清楚明白,是中策。钱花出去,能够收更多的钱回来,才是上策。如今第一步要做的,便就是力求避免下策,钱不能花得不明白,必须清清楚楚,是在什么事情上花掉了。若是账目不清,那样的无底洞,收再多钱也难建功!”
听了徐平的话,陈执中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徐平做盐铁副使的时候,三司多收了很多款项进来,结果陈执中接掌三司,这钱都莫名其妙的花掉了,还留下了大窟窿。
笑了笑掩饰尴尬,陈执中道:“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啊,云行可有章程?”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回到三司做的第一件事情,便就是要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把下年各衙门以及禁军厢军和其他种种,要花多少钱,花到哪里去,怎么花,全都理得清清楚楚。只有理清楚了,下年三司花钱才能有的放矢,不至一团乱麻。这件事情,我称为朝廷下年花钱的预算,一旦定下来,转过年来就按章办理。”
陈执中愣着好一会没说话,最后才道:“这事情,确实有些难。不过有一点好处,我在三司这些日子虽然账目有些乱,但却没有积账,如今只有今年的账目还没做。云行要做这件事,对旧账上倒不用花太多精力。”
徐平点头:“如此最好,可以专心安排来年的事!”
三司记账是徐平当年改过的,容易了许多,积压账目确实不是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