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
她躲开了:“你手上有油。”
程星河噗嗤一下差点没把萝卜糕给喷出来:“真是有生之年啊——还有看不上你的小姑娘。”
阿四在这个逐渐发展起来的城镇走的如鱼得水,我们这才知道,她经常出来向客人兜售本地特产贴补家用,嘴甜人灵巧,不少贴补家用。
白藿香皱起眉头,显然是心疼:“你妈呢?”
阿四面不改色:“跟人跑了——听说别处的男人,比我阿爹强。”
嫌贫爱富抛夫弃女的,我们见的不少。
“都说她眼睛好看,可她是瞎的,”阿四带着我们穿过几条小巷子:“世上没得男人,比我阿爸强——我阿爸会凿井,会采石料,会盖房子,哪一家的红白喜事,都要请我阿爸去吃酒,春日里放风筝,我阿爸给我扎了好长的大蜈蚣,天上就属我的飞得好,哪个都羡慕,我阿爸还会粉房子,会炸花椒鱼……”
一提起了那个“阿爸”,她开始滔滔不绝,眼里全是得意,可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女儿夹在了脖子上,买桃木小马,她的眼睛怔了一下,转过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话说的太多了,不说了。
这个地方的桃木小马,专门是父亲买给女儿保平安的。
马上要入冬了,旧时代入冬天气恶劣,很多孩子会夭折,这地方认为桃木小马能驮着孩子躲灾,类似我们的平安符。
今年怕是没人给她买了。
她别过头,接着说道:“那个小马雕的不好,眼睛是死的,我阿爸雕的,睫毛都能看出的,神气活现……”
这一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也是老练。
我转脸,不经意就看到,这地方的店铺房檐下,都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怪模怪样的,像是一块腊肉下头挂着一个风铃,就把话题给岔开了:“这是什么?”
“这是一脚龙的肉。”
我一愣:“一脚龙?”
阿四一双眼睛,全在寻找江瘸子身上——在她心里,江瘸子和红衣人是一伙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抓住就能给她阿爸报仇,心不在焉的答道:“是咯,你不晓得?挂了一脚龙的肉在这里,怪东西就不敢进来了。”
原来,这地方曾经出现过一种怪物——人的脑袋,龙的身体,却只有一只独脚。
别看只有一只脚,可那只脚腾云驾雾,迅猛如雷,扑了人,就从口鼻吸血,据说能把人的魂给吃进去,当地人吓的不得了,可谁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又要怎么整治。
后来来了一个独行客,看着其貌不扬,跟个叫花子似得,可不长时间,就把那个怪东西给拖出来了,被一脚龙伤过的人都争先恐后去抢那东西的肉来泄愤。
叫花子说你们拿回家,别糟蹋了,拿了挂在了房檐上,拴个铃,来了怪东西,就会动。
于是这东西跟传家宝一样,一直留到了现在。
叫花子,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不会又是公孙统吧?
我来了兴趣,就凑过去细看,结果刚靠近,哗啦啦一声,那一道肉铃铛就疯狂的摆动了起来。
这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程星河哈哈大笑:“没准是你以前的部属,自寻salute。”
一个摊贩抬头看着自己的肉铃铛响了起来,喃喃的说道:“什么世道,又来了不好的东西了。”
另一个摊贩则笑他瞎讲究,刚才八成是有风。
不对,这个摊子是卖茶叶的,摊子上铺着的茶叶沫子,一动也没动,哪儿来的风?
我——被当成“怪东西”了?
我看向了逐渐密集的人流。
还是——这里混进了什么怪东西?
正想着呢,忽然小姑娘拉住了我,指向了前面一个小巷子。
我一抬头,心口一沉。
只见一个微驼的背影,正奔着里面走了进去。
是个瘸子。
我立马奔着那个方向就追过去了。
可巧得很,刚跑出去没几步,一辆大马车忽然拐进了主街,当当正正的把大路给堵死了,我着急,一只手撑住马车,就要翻过去,可谁知道,那两匹枣红大马一见到了我,忽然就扬起了前蹄,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一双眼里,满是惊恐。
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我一愣,眼看着那两匹马跟疯了一样,对着我们就踩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