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府兵被带了回去。
李治却后怕不已。
“若是不管不顾,子孙就要遭殃了。”
长孙无忌也颇为懊恼,“水渠淤塞,大雨倾盆无法疏泄,为水灾。旱情一来,淤塞处不通,便是旱灾。陛下,老臣以为当行文各地,让各地官吏清查水利,随后上报长安。”
“是该如此。”李治觉得这个处置的法子不错,“还有,以后官员考课,当加一个水利。”
“陛下英明。”
众人赞颂。
杨德利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好像是立功了。
立功了可有赏赐?
他想到娘子又怀孕了,以后家中的支出会多一些,若是赏赐些钱粮就好了。
李治看着杨德利,笑道:“当初让你进户部,也是因为贾平安立功,朕想着他年少,不好贸然高位,于是便赏赐了你。朕那时在想,多一人就多一人吧。”
门荫就是这尿性。
高官权贵的子孙有啥本事都不知道,就先弄个官职再说。有的虚衔领钱粮,有的实职。好的造福一方,不好的祸害无穷。
多一个小吏不算是什么。
“连朕都没想到,你竟然能成为干吏,更是洞察水利得失,为朕查遗补漏。”
“陛下……”
长孙无忌觉得不妙。
查遗补漏……你让他去补锅都行,别让他去做御史啊!
这么较真的一个人,他真要做了御史,多少人会被喷?
到时候宰相都跑不脱。
可晚了。
李治脱口而出,“这等性子,耿直,认真,还有见识,可为监察御史。”
杨德利不禁欢喜不已,“多谢陛下。”
监察御史啊!
正八品的官。
原先的主事只是九品,就是个末尾。
而八品就算是进入了官僚阶层。
杨德利眼中含泪,“姑母……”
李治觉得长孙无忌的神色有些古怪,但心情大好之下,就疏忽了。
杨德利回到了户部。
他径直去了值房里。
“怎地看着肃然,莫非是出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
“姑母!”
值房里传来了嚎哭声,“姑母,我做御史了。”
卧槽!
外面包括向长林都面色大变,“这谁举荐的?高尚书?”
他赶紧去寻了高履行,“高尚书,杨德利不能做御史啊!”
高履行苦笑,“老夫也知,不过陛下在兴头上,没办法!”
户部被杨德利‘祸害’了几年,真的受够了。
不过……
一个官员笑道:“高尚书,杨德利好歹走了呀!”
众人一怔,不禁额手相庆。
“是啊!他终于是走了!”
“想到再无人盯着,再无那等如芒在背的难受,老夫心情就大好啊!下衙后都去饮酒。”
高履行难得有这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时刻,众人纷纷应了。
李治依旧无所谓。
“只是较真罢了!”
他轻松的去了武媚那里。
“贾平安的那个表兄做事认真,今日进言有功,朕便擢升他为监察御史,舅舅竟然觉着不妥。”
武媚皱眉,“难道是见不得杨德利升官?”
这个就有些下作了。
你长孙无忌堂堂宰相,犯得着和一个九品官较劲吗?不够丢人的!
李治摇头,“非也!舅舅说换个地方为官最好,譬如说依旧在户部,不过朕想着官员就该各处历练,以后也好用。”
“是啊!若是只在户部,以后也就是个管仓库的。”
武媚随口一说,逗笑了李治。
“五郎呢!”
“在读书呢!”武媚没好气的道:“先前还在叫嚷阿娘救命。”
李治莞尔,“朕当年也不爱读书,只是规矩严,不读不行。朕去看看。”
二人一起往后面去。
李弘还小,但已经有人建言送到皇子的居所去教养,被武媚和李治否了。
后面腾出了一个偏殿当做是教室。
李治和武媚悄然站在门外。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官跪坐着,身前的案几上摆着两卷书。
——所谓卷,就是卷书。
而册书目前还在慢慢的更替中。
李弘跪坐在对面,小模样看着很认真。
“大王跟着奴念,天地……”
李弘跟着念诵,“天地!”
女官把卷书拿起来,“大王看看手中的卷书,看看天地二字。”
李弘低头看了,“我认得。”
女官微笑,“殿下聪慧。”
这个年龄的孩子写字太早,就是识字,外加教授一些规矩和道理,算是打基础。
女官又教授了十余个字,见李弘很是认真,就赞道:“大王却不见顽皮,难道是不想玩耍吗?”
是啊!
李治当年读书也坐不住,若非规矩在,早就跑了。
他含笑看着,想看看儿子怎么回答。
李弘没有思考,认真的道:“上次你说认真读书阿娘就不辛苦。”
女官讶然!
“大王纯孝。”
外面的李治微微颔首,而武媚却定定的站着,眸色中多了温暖。
……
“我表兄为监察御史?”
贾平安都瞪圆了眼睛。
程达惊讶的道:“我从未见过武阳侯这般失态。”
明静点头,“我也是。”
来报信的是李敬业,他笑道:“可不是,先前我正好出来,就撞到了户部的一个熟人。看他一脸兴奋的模样,我就问了,说是杨德利调去做了监察御史。”
户部一定是欢呼一片吧?
可以后朝中有人就要焦头烂额了。
没有谁比贾平安更清楚表兄的性子。
认真,不,是较真。
从小两兄弟就被穷怕了,饿怕了,杨德利最担心的就是饥饿,所以养成了一文钱掰两半用的性子。
而且他见不得浪费,也见不得耗费。
这也就罢了,最多是个严苛些的监察御史。
可杨德利较真啊!
见到自己看不惯的事儿,或是见到违规的事儿就要说。
好自为之!
“兄长,下衙后咱们去平康坊吧。”
李敬业使个眼色,“有好胡女。”
扯淡!
“我还得回家看孩子。”
李敬业讶然,“家中有人看的吧?”
家中养着那些仆役干啥的?
“自己照看才放心。”
贾平安一天没见孩子了,心中总是觉得牵挂着什么。
下衙后,他急匆匆的准备回家。
“武阳侯!”
程达急匆匆的来了。
“何事?”
大郎此刻定然是在襁褓里发呆,或是挣扎一下,随后不是拉就是哭。
想到这里,贾平安恨不能插翅飞回家中。
但一想到那小子的闹腾劲,他又心有余悸的想晚些再回去。
为人父母就是这般矛盾。
程达说道:“那个王圆圆突然说有消息。”
“谁?”
贾平安纳闷,“王圆圆是谁?”
“就是那个吐蕃商人。”
咦!
“那人不是走了吗?”
都在长安混那么久了,怎地还不走?
“说是货物还没准备好。”
啧啧!
走私就走私吧,竟然还上门自提,大唐物流有限公司的业务越发的挣钱了。
“滕王那边在和他商议,有些僵持。”
贾平安很忙,但此刻也只能留下来加班。
可在大唐加班没加班费,更没有双倍工资,连饭都不管。
他坐在值房里,想到了吐蕃最近的局势。
毫无疑问,禄东赞就是个权臣。权臣大多能力非凡,否则早就死于非命,这一点已经被无数历史人物给证明了。
当初一个离间计让吐蕃混乱了数年,贾平安最大的遗憾就是因为地形的缘故无法进攻,否则里应外合,吐蕃不死也残。
红景天行不行?
贾平安觉得风险很大。
后来拿破仑也是牛逼哄哄,自信满满的远征俄罗斯,结果扑街在漫天雪花中。
吐蕃那地方比俄罗斯厉害多了,而且此刻的吐蕃并非菜鸡,而是实力强悍的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