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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杨德利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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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不是想挑战某的权威?

严硕面色稍霁,说道:“那是多年的惯例,仓部巡查过多次,从未发现有人贪腐,你且安心了。”

向长林越发的欣赏严硕了,心想等明年若是有出缺,是不是举荐他升一级。

“可不查某就不安心!”杨德利含泪道:“某……见不得这等事,向郎中,若是查不出错,某……某就回家种地去!某就不信,那禄米仓难道有大老鼠?可也吃不了三百石呢!”

向长林本想呵斥,可杨德利却开口就是没问题我就回家种地。

这话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余地,可见杨德利此人就是个莽撞的。

但这事儿已经不能不管了。

他若是置之不理,随后消息传出去,就会有人说他懒政。

这不是无事找事是什么?

操蛋!

他的眼中多了些怒色,看了杨德利一眼,嘴唇动了动,最后忍住了呵斥,“那就查!”

随后仓部就开始了自查。

一番巡查后,年底核算的事儿也被耽误了。向长林怒了,叫来了杨德利,喝骂道:“禄米仓并无半点不妥,你一介小吏纠缠不休,究竟为何?若是不妥……回家种地去!”

杨德利却一根筋的觉得有问题,“向郎中,这是大唐的粮仓呢!某不知规矩,但看好粮仓,不浪费粮食,某觉着这就是道理。某去查!”

你一个小吏,谁给你去查的脸?

但向长林最终只是摆摆手,“去吧。”

若非是看在贾平安最近春风得意的份上,他不会给杨德利机会。

杨德利去了禄米仓,马上就成了公敌。

那些小吏和苦力都把他丢在一边,想搬运粮食来查探,你自己干,别寻我们。

杨德利就自己翻查,冬日冷,可他却汗湿背腋。

向长林偶尔想到了,就来看一眼,见杨德利满头大汗,浑身冒热气,那些呵斥就没法出口。

这就是个较真的年轻人,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而且这等人有个好处,就是做事让上官放心。

“要不……让他去做亭长?”

户部有数名亭长,负责看大门,以及传达消息。

杨德利这等人较真,想来会如鱼得水吧。

至于辞职,向长林觉得这等事儿虽然闹心,但不至于赶杨德利回家。

杨德利在禄米仓中翻查着,最后没寻到线索。

他坐在那里发呆,几个小吏在边上出言讥讽。

“无事生非,自己寻事!”

“这二十余年都无事,就你事多。”

他们觉得杨德利会沮丧。

可……

那是杨德利啊!

那些损耗既然不是被贪腐了,去了哪?

杨德利回到家,苦苦思索着。

贾平安见状就问道:“表兄可是有事?”

杨德利说道:“禄米仓的损耗不对,某说去查,可查来查去查不到。”

“损耗?”这个贾平安真心不懂。

“某觉着不对,这一年要多出三百石的损耗,太多了。”

呃!

三百石……不多啊!

大唐承袭了前隋的粮仓,据闻粮食多不胜数,加之最近十多年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三百石粮食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贾平安笑道:“此事暂且搁下,等发禄米的时候再去看看就是了。”

杨德利抬头,眼神中多了嗔怪之色,“平安,那些年咱们家穷,记得有一年年底,家里就剩下了一点麦面,你饿的不行,就眼巴巴的看着某,某就把那点麦面弄了一半……”

他伸开一只手,大概那点麦面就单手一捧那么多,连一个孩子都吃不饱。

“某煮开水,就把麦面倒进去,一边倒一边搅合……再放些盐,你吃的香喷喷的……”

杨德利眼中含泪,“那时候某就在想,若是有粮食了,某一粒米都不会浪费,全数煮给你吃。所以某真是见不得谁浪费粮食!”

贾平安心中震动,拍拍杨德利的肩膀,认真的道:“某知道。此事某来……”

“不!”杨德利摇头,执拗的道:“某找不出那些损耗去了何处,晚上都睡不安生。你别管,某就这么查。”

杨德利随后就像是走火入魔般的,连吃饭都在琢磨那些损耗去了何处。

回到仓部他也是这个模样,浑然忘我。

连严硕都苦笑道:“遇到这等较真的,某……不和他计较。”

某一日,他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账册。

“说是王侍郎家里出了内贼。”

“什么内贼?”

“他家里采买的仆役每日出门采买都扣一些钱下来,积少成多,这些年竟然弄了五六十贯,气得他那自诩精明的娘子都病倒了,说是肝火太旺。”

“那怎么扣?难道少买东西?”

“不是少买,而是虚报价钱。”

“某懂了,王侍郎不去市场,自然不知晓那些东西的价钱,他随口报去,谁也不知道。”

“哎!刁奴啊!”

“现在的仆役得看紧了,否则寻到机会就会贪钱。”

杨德利缓缓抬头。

他想到了……

“某有事告假。”他去请假,随后就去了东西市的粮店查探。

“某请教……”

伙计打瞌睡,不搭理他。

杨德利摸出了一串铜钱,拨了十文钱下来,想想又弄了五文,心痛如绞的递过去。

伙计仿佛是有透视眼,竟然睁开了眼睛,“客人何事?”

杨德利按住十五文钱,问道:“某问一事,若是你知晓,这十五文钱就是你的。”

伙计的眼中多了贪婪之色,瞄了杨德利的钱袋子一眼。

但他显然不知道杨德利的秉性,号称一把米能吃三天的狠角色。

“那些高官的家人……每年领禄米的时候,他们可来这里贩卖过粮食?”

伙计皱眉,警惕的道:“你问这个作甚?”

杨德利摇头,“某想做粮食买卖,可不懂这些,有官员的家人说能卖给某,可某不大敢收。”

伙计只是看着他的钱袋。

这是觉得钱不够?

太贪心了!

杨德利本不想给,可最终还是又摸了五文钱出来,咬牙切齿的道:“再没有了。”

伙计这才说道:“那些多了去。每年领禄米的时候,就有不少官员的家仆来卖粮食,多多少少不一定,价钱也能比市价低一些。”

杨德利心中一喜,再问道:“加起来能有多少?”

伙计想了想,“一年某这里大概能收三十石吧。”

杨德利算了一下,东西市的粮铺不少,若都和这家一般,那少说每年有四五百石的出入。

他稍后回到了仓部,请见向长林。

值房里有炭盆,暖洋洋的,让人想打瞌睡。

向长林刚打了个盹,被吵醒了不大高兴。

见到是杨德利是,他的脸都拉长了。

这货一来,多半没好事。

“何事?”他小心翼翼的捋捋自己下巴那一小束胡须,打了个哈欠。

“啊……”

他顺带伸个懒腰。

杨德利兴奋的道:“向郎中,某知道那些损耗哪去了!”

伸懒腰最好别半途终止,否则容易岔气。

向长林的身体僵住了,觉得腋下腰侧那里痛的不行。

“岔气了!”

他的手就这么举着,一尝试放下就难受。

“这好办。”杨德利过去,一巴掌拍在向长林的背上。

“嘶……”向长林倒吸一口凉气,觉得那股子气竟然就这么散去了。

“你说什么?”

杨德利说道:“某知道那些损耗哪去了。”

“哪去了?”向长林活动着手臂,觉得很是舒坦。

“咱们的人多发出去了。”

啥?

向长林觉得腰肋处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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