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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0章 ?动手的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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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坐下。

曾相林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贾平安。

别说这个话题可好?

贾平安置若罔闻,“做决策需要的是什么?”

李弘说道:“聪明。”

贾平安摇头,“无数聪明人死在了聪明之上。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任何决策的出台都是建立在广泛的调研之上。出了一件事,你要想决断,首先是调查琢磨,调查清楚了,此事彻底的琢磨清楚了,那么再做出最恰当的决策。”

李弘楞了一下。

贾平安笑道:“可是觉着许多帝王都是拍脑袋就决策了?”

李弘点头,“汉武也是。”

“对。”贾平安鼓励的一笑,“所以汉武的决策不少都是错的。但人们只看到了他击败匈奴的功绩,忽略了他错误的地方。但若是那些决策可以不错呢?”

李弘带着这个问题回宫。

“殿下,该观政了。”

太子的事儿真的不少,李弘点头,随即去了。

君臣正在议事。

“陛下,太子求见。”

“怎么就回来了?”武后低声道:“莫非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

太子进来,寻了自己的地方坐下。

开始!

被打断的上官仪继续说道:“……庆州去岁水患,陛下免了半年赋税,今年便该收了……庆州有参军却上书,言及赋税之事,说最好再免半年……”

上官仪抬头道:“臣以为半年足矣,今岁再豁免半年,以后各处遇到天灾皆会如此恳求。地方官便得了好名声,可朝中却吃了大亏。”

李义府点头,“此风不可长!”

李治看到太子若有所思,就问道:“太子如何看?”

太子起身,“我想问上官相公,那参军为何建言再豁免半年?孤知晓地方官非大事不可越级上书,这位参军为何如此?”

上官仪楞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文书,“此人说去岁庆州水患不小,百姓依旧元气大伤,再豁免半年,与民休息。”

太子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

所谓观政便是旁观,带着耳朵来即可,嘴巴暂时闭上。

李弘说道:“那庆州百姓可是如他所说?”

上官仪含笑道:“庆州刺史上书,说去岁朝中赈灾及时,庆州百姓欢欣鼓舞,今年已经恢复了元气,可以缴纳赋税。”

李弘再问,“朝中可派人去核查过?”

上官仪:“……”

李义府笑道:“殿下不知,大唐太大,天下每日要发生许多事,每一件事我等都尽力筹谋,但却不能每一件事都去核查,否则这事也不用做了。”

众人都笑了。

李弘却问道:“也就是说,朝中决策的依据便是官吏的话,若是有人说谎如何办?”

李义府说道:“那便惩治了。”

李弘摇头,“可百姓受的苦呢?百姓就白受苦了?就算是事先不能查探,可事后不能核查吗?李相说事情太多,可孤观政时日不短了,知晓大多事都无需核查。

就说今日庆州豁免赋税之事,庆州距离长安并不远,若是派一个御史或是小吏去查探如何?若是百姓果然恢复了元气,如此便是那个录事的问题,当处置了他。若百姓依旧煎熬,庆州刺史便是渎职,此人不该重用!甚至要处置!”

少年的脸有些红,“孤以为当查!”

上官仪看了一眼皇帝。

“陛下!”

太子炸了,该如何应对?

李义府有些不满的道:“殿下有些偏激,臣看便是……同出一脉。”

太子的眸子猛地一亮,“李相是想说舅舅让孤变得偏激了吗?”

李义府看了一眼皇后,随即默然。

这便是默认!

太子的脸有些涨红,“李相可知晓庆州如何吗?你若是不知晓,为何敢断言庆州百姓已经恢复了?”

李义府默然。

上官仪笑道:“殿下虽说急切了些,不过却仁慈。”

——太子,别闹了好吗?

武后轻声道:“陛下……”

儿子要被欺负了。

这一刻没有对错!

有的只是护犊子!

皇帝淡淡的道:“如此……王忠良。”

王忠良上前,“陛下。”

皇帝说道:“令御史杨德利去庆州核查,快去快回!”

散会!

不!

“散朝!”

君臣各自散去!

太子走在前方。

李义府低声道:“贾平安回来了。”

贾平安一回来太子就出幺蛾子,这等人就该让他远离太子!

上官仪赞同,“殿下该稳!”

你不是皇帝,头顶上还有你老爹和老娘,你这般逼迫宰相为啥?

这便是宰相们不满的地方。

观政观政,你蹲边上听着就是了,非得要给宰相出难题!

太子走的很坚定。

李义府微笑道:“作为国储吃些亏是好事!”

上官仪赞道:“此言甚是。”

郁闷的许敬宗冷笑道:“上官相公看来与李相很是契合!”

上官仪楞了一下,“呵呵!都是同僚!”

他是皇帝的狗,李义府也是,只是李义府这条狗比较奔放,而上官仪比较保守罢了。

都是狗!

谁比谁高贵?

李义府看着太子的背影,“许多事不能做,要认错!”

这是一种隐晦的暗示。

……

“杨御史!”

杨德利在御史台的日子很不错,此刻正在看文书。

“谁?”

他抬头问道。

外面进来一个小吏。

“陛下令你前去庆州……”

杨德利接了任务,按照别人的手法……比如说当年的李勣,接到先帝让自己去叠州任职的命令后,出了皇城就直奔叠州,连家门口都没路过。

但杨德利还是先回家。

两个女儿和儿子都在家。

“娘子,我要去庆州一趟,你在家带着孩子,小事寻丈人丈母,大事去寻平安!”

杨德利急匆匆的交代完毕,去厨房提了一溜粽子开溜。

王大娘跟着,急切的道:“夫君,粽子冷的!我给你热热。”

杨德利一边出去一边说道:“当年能有冷饭时我和平安就欢喜的不行,这粽子就算是冷了半月也能吃,你别管,好生在家带着孩子,我去去就来。”

杨德利带着一串熟粽子出发了。

四日后他到了庆州。

庆州官方来迎接。

“杨御史一路辛苦。”刺史黄英尊笑吟吟的拱手。

杨德利明显感到了隔阂。

“他们在戒备!”

“我很忙。”

杨德利丢下这个理由,带着随行的小吏去庆州各处查看。

他们到了一个村子。

“看看,这里还有淤泥!”

杨德利走到了干透的淤泥上,“当年华州遇到过水患,我带着平安跑到了高处,幸而刺史带着人堵住了口子。”

他站在淤泥上,看着下面那些田地,面色阴沉。

“去问问!”

远处有一骑在眺望这边。

杨德利看了那人一眼,骂道:“猖獗之极!”

他进了村子。

“竟然都是破屋子!”

眼前的村子破败不堪,屋子一眼看去就是拼凑而来。

一群老人在外面坐着木然晒太阳。

杨德利走了过去。

“老丈,看着日子不好啊!”

杨德利毫不犹豫的坐在他们的对面地上。

老人们眼神警惕,不肯说话。

“我是杨德利!”

杨德利拍着胸脯,“陛下令我来此便是查核庆州可需要继续免税。你等只管说,我若是有半点私心,便天打雷劈而死!”

那些老人眸色微动,一人问道:“可是官呢……”

杨德利的嘴猛地瘪了下去,嘴角用力的往下弯曲,眨巴着眼睛说道:“我便是官,我乃御史!”

老人叹道:“御史……怕是也不管用呢!”

杨德利起身,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我弹劾过陛下!”

老人们愕然,旋即震惊!

杨德利怒道:“我弹劾过陛下多次,你等只管说,若是我不敢为你等出头……我就此改姓!此后不姓杨!”

改姓是对男人最大的羞辱,堪称是仅次于死亡的羞辱!

那个老人耸然动容,“快给杨御史弄凳子来。”

杨德利坐下,“不用,我本是农夫,坐在地上才舒坦。”

他笑了笑,“屁股不挨着泥土我便不安生!”

老人颔首,“是呢!不是庄稼人就没这等感觉。泥土才是咱们的根!”

“说吧。”

杨德利拿出纸笔。

“苦呢!”

一群老人在唏嘘。

“去岁庆州水患,咱们村子被淹了,庄稼没了,屋子也没了,家中大多家什都没了……”

杨德利点头,“水无情!”

“哎!”

“去岁免除了一半赋税,都说陛下仁慈,确实是仁慈。”

“可还是难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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