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很乖巧的和大家行礼。
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这是怎么了?”
苏荷坐下问道。
苏尚低下头,“哎!你阿娘……为父没法开口,老二给你阿妹说说。”
说不出口……难道是阿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苏荷腹诽着。
苏香止步,儒雅的气质荡然无存。
“阿娘午时去了西市,说是给你买些……首饰。”
苏尚骂道:“她哪里是为了大娘子买什么首饰?就是为了自己买,最多留个什么银簪什么的给大娘子。那个女人……”
苏香看着父亲,“阿耶,子不言母过。”
你这样当着我们的面说阿娘的坏话,真的好吗?
苏尚喝道:“老夫是你阿耶!”
苏香缩缩脖颈。
苏能皱眉,“我来说吧。阿娘在西市买首饰,有家店铺说是什么优惠……”
“这是跟着夫君学的。”
苏荷很笃定的道:“最早是华州竹器铺开始的打折优惠,不过夫君说过,这些多是骗人的,反正赚的不少,甚至比打折前赚的还多。”
苏能愣住了,“还有这样的?”
那个妹夫果然是了得,做生意随手就弄了这些令人闻所未闻的手段。
“阿娘看到优惠,就挤了进去,谁知晓……这一下竟然把柜台给压垮了,压坏了好些首饰。还有人在边上趁机抢夺……说是损失了少说十万钱。”
十万钱?
一家子都在看着苏荷。
苏能在贩酒,但贩酒一年能挣到的钱也不多,养活一家子之外,每年能存下一千钱左右。几年下来,苏家不过是多了数千钱的存款。
苏尚哎的一声,羞赧的道:“你阿娘如今被扣在了那里,说是不赔钱便要……哎!大娘子,为父也难以开口……”
苏能皱眉,“阿耶,我来说。”
苏尚点头。
苏能深吸一口气,把那股子难为情压下去,“阿妹你也知晓咱们家的家底,数千钱也就罢了,十万钱……万万不能。你看可否借些钱,此后家中节衣缩食也要还了。为兄给你写下借据,我若是还不完,儿孙接着还。”
三个男子低头,羞愧难当。
家中有事儿要寻的也是男儿,出嫁女不该管,更遑论借钱。
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这个道理。
“是这样?”
苏荷皱眉。
“此事……”
“此事倒是简单。”
简单?
三个男人齐齐抬头。
老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挣了多少钱外界却不得而知。苏能也不好意思去打听,所以今日提出借钱,一家子都是难受加纠结。
若是没有,蒋氏怕是要进牢中了。可若是借了,苏荷在贾家会不会受白眼?
苏香眼睛泛红,“阿妹,不行就罢了,回头我不读书了,就去东西市寻个活计挣钱。”
“闭嘴!”
苏能冷着脸骂道:“不读书你能作甚?手无缚鸡之力。”
苏香当然不甘示弱,两兄弟吵了起来。
“闭嘴!”
苏尚加入了战团,父子三人吵的呜呼哀哉。
苏荷在边上苦着脸。
兜兜靠在她的怀里,细声细气的道:“阿娘,外祖父好凶,两个舅父也好凶呀!”
苏荷搂着她,突然说道:“十万钱就十万钱。”
父子三人不吵了。
“大娘子你能拿出来?”
苏荷点头。
十万钱不算事啊!
如今她自己的私房钱怕不是都有数十万钱了,都懒得数。
“如此,老大写借据。”
苏荷不要,可苏能却严肃的道:“没有出嫁女倒赔钱给家里的道理,你拿了这笔钱,弄不好就得和小贾生分了,家中……对不住你。”
苏荷苦笑,“夫君不会为此和我生分,大兄你想多了。”
我不为难啊!
那些钱夫君都说了,随便我花销。
可苏家父子却觉得这是安慰自己的话,越发的难过了。
“陈冬。”
苏荷出去。
“夫人。”
陈冬在前院等候,段出粮在外面看着马车。
“你回家一趟,拿了十万钱来。”
“是。”
没有丝毫犹豫,陈冬就出发了。
再回来时,他的身后多了一辆马车,上面大多是绸缎。
大唐缺铜,闹钱荒闹得不可开交。
“走。”
苏荷小手一挥。
兜兜也跟着学,“走。”
……
蒋氏正在西市的一家首饰店里,身前的柜台依旧垮着,地上散落了些首饰盒子。
掌柜黄山立坐在边上,清瘦的脸上全是冷意。
“十万钱,一钱都不能少!”
蒋氏今日特地穿了华丽的衣裳,首饰也戴了些,颇为有钱的模样。她站在边上失魂落魄的道:“那些东西不是我抢的,为何让我赔?”
这个蠢女人!
黄山立负手而立,淡淡的道:“若非你压垮了柜台,那些人可能抢到?”
边上有一个小吏,闻言笑道:“你这妇人好大的力气,竟然能压垮了柜台。”
十万钱……要完了,蒋氏心丧若死,但还是据理力争,“当时身后有人推攘,不是我一人之力。”
“我便只看到了你!就你趴在了柜台上!”
黄山立冷笑一声,逼过来,居高临下的问道:“可想去官府?我这里认识刑部的官员,进去之后,会褪去你的下裳拷打……”
蒋氏更怕了,但一股子蛮劲发作,就冲着黄山立骂道:“你污蔑老娘,回头我那女婿得知,定然把你的店铺给砸了!”
她知晓女婿现在越发的得意了,但这事儿她不占理,若是女婿偏帮,说不得就会被人弹劾。所以她宁可自己煎熬,也不肯报女婿的名号,担心带累他。
“自作孽!”黄山立一脚踹飞了一个首饰盒子,怒道:“来人,去报官,去报官!”
蒋氏的勇气如潮水般的退去,哀求道:“我只是气不过……这钱……我哪有十万钱,赔不起。”
老大好不容易挣钱了,蒋氏每月都要美滋滋的数一遍家中的钱财,哪里会不知道苏家的家底。
黄山立的眼中多了失望之色,“耶耶不管你有多少钱,十万钱一钱都不能少,否则……进大牢里说话。”
女子进了大牢,处境堪称是苦不堪言,弄不好还有被凌辱的风险。
蒋氏苦苦哀求,黄山立只是冷笑。
“你有这闲暇,不如想想去哪里借钱。”
女婿家!
但……丢人啊!
“就是这里!”
这时外面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蒋氏欢喜,然后又羞愧,“二郎!”
苏香进来了,见蒋氏并未被殴打,心中一松,回身道:“钱带来了。”
黄山立的眼中迸发出了异彩,“去清点。”
两个伙计刚想出去,外面又进来了三人,不,加上个女娃是四个人。
“大娘子!”
蒋氏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阿娘给你添麻烦了。”
出嫁女都带着孩子来了,这事儿看样子办的不错。
黄山立微微眯眼,“来了就好,给钱吧。”
苏能先前就来过一趟,查证无误,此刻点头道:“钱都在外面……”
陈冬进来了,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十万钱都在马车上,只管去拿了。”
黄山立笑道:“还不快去?”
“且慢!”
苏荷看着现场,突然叫住了两个伙计。
黄山立皱眉,生恐夜长梦多,“你这妇人好不晓事,若是觉着多了,那便从头算起,说不得十万钱还打不住。”
你想吓唬我?
苏荷杏眼一瞪,“我来问你,丢了什么?”
黄山立说道:“丢的大多是金器。”
唯有金器才能值那么多钱。
“金器?”
苏荷看着店里的情况,福身道:“且容我问问阿娘。”
黄山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阿娘。”
“大娘子。”
蒋氏觉得以后都没脸见女儿了。
苏荷问道:“先前进来时,你是不在最前面?”
蒋氏点头,“当时那十余人都在周围,我一挤就挤到了最前面,随后就扑倒了柜台。”
“身后可有人推你?”
“有!”
蒋氏咬牙切齿的道:“那些贱狗奴,好大的力气,差点把我推散架了。随后便扑倒了柜台。那些人一拥而上,把金器抢了好些,一哄而散。”
苏荷嘀咕道:“这不对……”
黄山立霍然回身,“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