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吃了早饭,起身准备去上朝。
自从发病之后,在群臣的建言下,他偶尔也会辍朝。
刚出去没多远,沈丘又来了。
他面色铁青,“陛下,那十余新罗人被纵火烧死在了驿站里。”
李治沉默,良久问道:“那一家子都是被杀死之后,再纵火焚烧?”
“是。”
李治淡淡的道:“干得好!”
……
新罗人被杀的消息传来,不少人都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朝中的大佬们。
谁干的?
贾平安进了兵部,一路笑眯眯的。
陈进法已经洒扫完毕,在值房外等着。
见到贾平安后,他赞道:“武阳侯今日看着风度翩翩……”
贾平安进了值房,陈进法跟在后面。
“昨日尚书和二位侍郎,还有黄郎中一起喝茶,黄郎中回来后有些得意,大概是觉着武阳侯不如他在任尚书之前有面子。”
“先前听闻那些高丽人都被弄死了,金华泰被枭首,那十余人被纵火烧死……陛下大怒。”
皇帝震怒了。
宰相们也在咆哮,说这是对大唐的羞辱。
命令传达到了百骑,沈丘亲自带着人出发去查探。
刑部,大理寺的好手也出动了。
王琦带着一帮小弟出了刑部,周醒说道:“此次定然要压百骑一头!”
陈二娘微微摇头,觉得这样的男子堪称是懦夫。
贾平安在时你不敢啰嗦,贾平安一走你就上蹿下跳,活脱脱的一个小人!
“李敬业来了。”
李敬业看着有些悲愤的模样,一路到了尚书省。
“阿翁!”
李勣正在和人议事,闻声喝道:“在外面候着。”
李敬业在外面转圈,急不可耐。
晚些六部的大佬们出来,见他这抓心挠肺的模样不禁都笑了。
任雅相却喜欢虎背熊腰的李敬业,就逗弄道:“敬业不小了吧?不可蹉跎了岁月啊!”
李敬业一怔,“任尚书,我还年轻……再过十年都年轻。”
任雅相呵呵一笑,“男儿还有多少个十年……”
李敬业叹息,任雅相笑道:“为何唏嘘?”
李敬业说道:“阿翁说英雄迟暮,多半就会感慨岁月无多……任尚书,其实……你不老。”
任雅相双手握拳,第一次生出了打人的冲动。
“兄长曾说过,男儿至死是少年,任尚书莫要气馁……”
“老夫走了。”
任雅相板着脸走了。
李敬业这才进去。
“阿翁!”
李勣正在喝水,见他来了就皱眉,“今日早饭没吃就跑出来,急匆匆的作甚?千牛卫无所事事,也就是值守罢了。难道是有人在针对你?”
“阿翁!”李敬业一脸不忿,“昨日我说去杀了金华泰,可你却说杀不得,杀了会被处置……你看看,金华泰被人杀了,那十余新罗人也被烧死了……你就是胆小。”
李勣黑着脸,“你懂什么?陛下说了让他去辽东,自然就得去辽东,至于以后如何……”
昨日长安出发去辽东和西南的信使就有十余波。长孙无忌家的信使最是遮奢,竟然在超越新罗人时吐口水,随后去辽东和西南传信。
传什么信?
弄死新罗人的信。
到了辽东还想活?
你特娘的想得美!
阿翁越发的老迈了……李敬业心中难受,“阿翁,别人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你就是胆怯了……”
“胡说!”
李勣火气上来了。
李敬业突然叹息,“阿翁,换做是当年,你会不会弄死金华泰?”
李勣点头。
“看,你现在就是胆小了。”
李敬业兴奋的道:“阿翁,我上次听人说有些东西吃了能壮胆呢!”
李勣本来怒火中烧,闻言不禁失笑,却又担心孙儿被人哄骗,就问道:“什么东西?”
李敬业眉飞色舞的道:“他们说老虎的家伙事吃了壮胆,还壮阳……阿翁,你若是多吃几根……”
砰砰砰砰砰砰!
……
李敬业鼻青脸肿的去寻贾平安。
“这是被谁打了?”
贾平安神色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但要给兄弟留面子……
“阿翁。”李敬业坐下,“兄长,你说是谁杀了那些新罗人?”
“我也不知。”
晚些李敬业进宫值守。
李治和宰相们议事完毕,觉得有些疲惫,就走出了大殿。
外面阳光不错,让人心情大好啊!
咦!
李治看到李敬业鼻青脸肿的模样,就招手,“谁打的?”
他有些生气。
李敬业低头,“阿翁。”
英国公这般暴躁的吗?
想到李勣温润如玉的模样,李治不禁暗自摇头。
心口不一!
但这是常态,宰相们看着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可暗地里干了些啥天知道。
“为何挨打?”
祖父打孙儿,只要不打死,谁也没法干涉。
“我说阿翁胆小……”
就这?
“英国公却是孟浪了。”
李治难得批评李勣。
可李敬业却抽了。
你要说我没问题,但你不能说我阿翁啊!
他抬头,“陛下以前可被打过吗?”
“大胆!”
王忠良怒喝。
李治却摆摆手,“李敬业憨直,何须呵斥?”
作为帝王而言,每日打交道的都是老狐狸,他必须得仔细揣摩他们的言行,很累。
而李敬业这等铁憨憨却让他倍感放松。
“为何问这个?”
李敬业一脸惋惜,“陛下,臣时常挨打,阿耶打下狠手,阿翁打下狠手……兄长说我这是从小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所以才有如今这般宽厚的身板……”
李治不禁莞尔,“下次好生和英国公说话。”
李敬业应了,突然说道:“陛下看着很高兴。”
最近大唐风调雨顺,吐谷浑一战击败了吐蕃的野心,李治当然高兴。
这个铁憨憨看来也不错啊!
李治含笑点头,“朕只是心情愉悦罢了。”
“其实……”
李敬业欲言又止。
“其实陛下定然是得意,得意憋着不好,难受。若是得意就要笑,越笑越舒坦……得意也憋着,太累。”
皇帝能说得意吗?
王忠良板着脸,“李敬业,注意你的言辞。”
李敬业觉得这人有毛病,“你看看那些得意都憋着的人,就没有想笑就笑的人快活。以前读书时,先生时常说要慎独,要表里如一,可阿翁憋着,陛下也憋着。”
李治摆摆手,回身进了大殿。
王忠良回头冲着李敬业低喝,“惹怒了陛下,你且等着……回头英国公再毒打一顿。”
李敬业一听有些心慌,却不是担心被毒打,而是担心阿翁生气。
晚些他去了尚书省。
“阿翁,我把陛下惹怒了。”
李勣问了情况,不禁叹息:“你这般……却不好在陛下的身边陪侍了,哎!”
这个孙儿憨直,动辄说话得罪人,怎么得了啊!
他回头去寻了贾平安。
“敬业这般,老夫在想要不把他弄到兵部来?你们兄弟一起,好歹也能照应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贾平安点头,“也好。”
李勣回头就准备去操作。
刚回到尚书省,就有小吏来恭贺。
“英国公,刚才陛下赏赐了令孙呢!”
啥?
李勣一怔,“赏赐了什么?”
“说是赏赐了一杆好马槊,还有两匹好马,另外还有两万钱。”
李勣不解。
……
宫中,李治神色轻松的缓缓踱步。
“当年朕也曾肆意的笑过,可后来风云突变,几位兄长夺嫡,朕不敢笑,不敢大声说话……”
王忠良听到这些不禁愣住了。
合着李敬业是为了这个被赏赐?
“阿耶!”
李弘来了。
“阿耶,今日的功课……”
李弘说了一番自己今日的表现。
往日李治最多是含笑点头罢了。
“哈哈哈哈!”
皇帝的笑声传了出去。
“陛下从未这般畅快的笑过。”
连武媚都来问了问。
“陛下欢喜,臣妾也不胜欢喜,却不知喜从何来?”
李治轻松的道:“心中舒坦就笑,如此而已。”
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你为往日懊恼,为以后惆怅焦虑……
可往日已逝不可追,来日瞬息万变,你的担忧渐渐就被生活化去了。回首一看,不过是自寻烦恼而已。
李治突然生出了游玩的兴趣,“且弄了肉,朕带着你们烤来吃。”
宫中皇帝带着皇后和太子玩烧烤,笑声不断。
而在算学,韩玮看着碗里的饭食,把筷子一扔,怒吼道:“这便是给我算学的饭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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