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惶恐。”</p>
幽暗中一个红点闪亮了一下,随即黯淡。</p>
蒋庆之呼出烟气,“不知从何时起,我习惯了每天身边有那些人,石头,富城,窦珈蓝……我也习惯了老纨绔的存在,还有那两个棒槌皇子……以及,道爷。”</p>
“鼎爷,我有些纠结。”</p>
“我不知该不该回去。”</p>
蒋庆之茫然看着虚空。</p>
秋日的阳光从门缝中顽强的挤进来,那些飞尘在光线中飞舞着……</p>
“许多时候我很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于何处,是虚幻中,还是一个梦。”</p>
“少爷,你别生气,回头我杀了江策。”外面传来了孙重楼的声音。</p>
蒋庆之吸了一口药烟,“刚开始我一心只想回家,不知从何时开始,回家的念头越来越少,鼎爷,那时候我有些发慌,所以我肆无忌惮的和严党斗,此刻想来,我潜意识中在那一刻便有一个疯狂的想法……”</p>
他右手夹着药烟,轻声道:“自我毁灭!”</p>
“可不知何时开始,我又不想死了。”蒋庆之苦笑,“身边跟着两个棒槌,还有个小姑娘每日叫我表叔,在家蹭饭蹭的理直气壮。</p>
还有门外那个少年,傻乎乎的。</p>
鼎爷,我的管家是太监,你可敢信?哈哈!还有,我的护卫是锦衣卫百户……这是除去道爷之外的第一人了吧!”</p>
蒋庆之笑了起来。</p>
“我一直以为帝王会是那等威严无比的模样,看人一眼,就令人浑身颤栗,可道爷不是,看着就像是一个道士,话少,心眼小……</p>
他以为我没发现,可我早就发现他这人心眼特别小,吃亏了一定要报复回来,谁敢动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p>
“我该怎么办?鼎爷。”</p>
大鼎缓缓转动,古朴的气息中,仿佛带着些活泼。</p>
“若是我回归了,你说他们会如何?”蒋庆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和一些人割舍不开了,“我那一家子人都会成为炮灰,那些人见不到我,便会把怒火倾泻在他们头上。”</p>
“而道爷在我消失之后,大概会继续隐于西苑,如历史上那般死寂沉沉。”蒋庆之轻声问:“鼎爷,你说我该怎么办?”</p>
“庆之,莫要激恼,你要杀人也罢,我帮你拿刀。江策那狗东西,咱爷俩一起上,难道还杀不了他?</p>
别担心陛下,我好歹秉政多年,杀个蠢货还不至于被处死,过几年我夏言又是一条好汉……”</p>
“表叔。”被蒋庆之指派去办事的裕王回来了,“等我回京便禀告父皇,弄死江策为你出气。”</p>
所有人都聚集在房间外。</p>
窦珈蓝在发狠,“石头,晚上你和我摸进江家,杀了此人。”</p>
孙重楼用力点头,“你把风,我动手。”</p>
“凭什么?”</p>
“凭你没我力气大。”</p>
徐渭干咳一声,“此等事要有谋划,徐某舍我其谁?此事我来主持!”</p>
夏言突然回身,伸出食指在嘴唇上,轻嘘一声。</p>
然后直指指里面。</p>
脚步声缓缓靠近房门。</p>
吱呀!</p>
门开。</p>
蒋庆之叼着药烟站在中间。</p>
“都特娘的没事做了?”</p>
众人一怔。</p>
“裕王去虎贲左卫,注意别被人发现。”</p>
“是。”裕王得了任务,喜滋滋的。</p>
“徐渭,说你呢!明日你带着人进驻军中,单独见那些将士。”</p>
果然还是用了我徐某人的谋划……徐渭对夏言微微一笑。</p>
特娘的!</p>
狂的没边了!</p>
老头儿怒了。</p>
“夏公,夏公。”</p>
“说。”</p>
“明晚你和我去见王源法。”</p>
夏言一怔,“王源法虽说刚直,可此等事他即便知情也不会说,否则此后他在军中再无立足之地。庆之,这一趟必然会白跑。”</p>
“可谁知道王源法没说呢?”蒋庆之眯眼看着外面,“许多时候,人一旦心虚,便会乱了阵脚。”</p>
徐渭突然醒悟,“我这里是明修栈道,伯爷和夏公这里是暗度陈仓。明暗两手……”</p>
夏言也想到了蒋庆之的用意,“明着的是幌子,让那些人慌乱,只想着如何应对。而见王源法便是让他们乱上加乱。”</p>
“孙不同。”蒋庆之叫来孙不同,“你在随行将士中挑出几个军士,几个小旗总旗,让他们找些破烂甲衣穿戴着,在后日清晨装作是宣府官兵悄然来见我。”</p>
“这是逼狗入穷巷,徐文长,你可有这等手段?”夏言问道。</p>
徐渭叹道:“夏公,这是兵法。论兵法……我自然不及伯爷。”</p>
蒋庆之把烟头丢在地上,伸脚碾压。</p>
“我说过要杀江策,阎王爷来了也拦不住!”</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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