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嘉靖帝看着他出去，幽幽叹道：“朕怎么觉着，太子如今魔怔了，一门心思就想压制老三老四。兄弟之间争斗也就罢了，他把庆之也拉进来……”</p>
黄锦赔笑道：“陛下，长威伯在山西呢！”</p>
“你以为朕担心庆之被太子打压？”嘉靖帝摇摇头，“朕担心的是……一家人啊！何苦来哉。”</p>
……</p>
太子走出来，一路下台阶。</p>
秦进等人在等候。</p>
“殿下，如何？”秦进越发廋削了，眼眶深陷，一双眸子却愈发炯炯有神。</p>
太子看了他一眼，“昨夜有人潜入长威伯府，意欲偷窃表叔的学识书籍。”</p>
秦进呆立原地。</p>
太子抬眸，看到了前方等候的裕王。</p>
“老三的胆子越发大了。”</p>
太子走了过去。</p>
“我不想和你争什么。”裕王行礼，“我跟随表叔读书，是因我觉着表叔亲切。”</p>
“那么你想说什么？”太子有些不耐烦，方才嘉靖帝的暗示让他有些焦躁不安。</p>
“我想说，你可以打压我，欺负我，甚至是当众羞辱我，但！”</p>
裕王双拳紧握，一字一吐，“你若是要对付表叔，那么……”</p>
“你能做什么？”太子面色微冷。</p>
裕王面色涨红，落在别人眼中，这便是木讷。</p>
他认真的道：“我是认真的。”</p>
太子一怔，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小透明兄弟。</p>
然后，莞尔道：“是吗？”</p>
他觉得很好笑。</p>
以至于回到东宫一直乐不可支。</p>
……</p>
富城佝偻着腰，缓缓走进一个巷子。</p>
巷子两侧的人家不少，门大多开着。</p>
老人们在家门口或是晒太阳，或是配合孙儿玩耍。</p>
见到富城眼生，有人问道：“老丈是寻谁呢？”</p>
富城笑了笑，“来走亲戚。”</p>
“哦！”问话的老人点头，孙儿仰头看着他，“祖父，他们说我蠢笨，就和猪一般。”</p>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垮床。”老人笑眯眯的道：“祖父见过许多少年时得意的人，也见过许多少年时不被看好的人。可再过些年，祖父再看啊！原先得意的人大多失意，而那些不被看好的少年，却一飞冲天！”</p>
……</p>
裕王的书房外。</p>
杨锡叹道：“殿下，该用饭了。”</p>
“晚些。”</p>
书房内，裕王在看着表叔给的教科书。</p>
桌子上的草稿纸上都是演算的过程。</p>
少年偶尔抬头，就会想起表叔曾说过……</p>
“人活着，就是活一口气。低头不是为了臣服，只是为了在昏暗时不迷路。而不说话是在积蓄力量。当时机到时，表叔相信你定然能让人刮目相看。”</p>
“表叔，我定然会让你看到这一天！”</p>
……</p>
富城走到了一户人家外面，看看左右无人，再听了听里面的动静。</p>
不见如何动作，人就翻过了不高的围墙。</p>
室内，两个男子正在说话。</p>
“那李三也该得手了吧？”</p>
面对门外的男子看着三十余岁，蹙眉道：“莫非失手了？”</p>
背对大门的男子朗声道：“那李三乃是这一行最出色的好手，蒋庆之带走了府中大半护卫，后院仅留下了个年迈体衰的管事，长威伯府中戒备松懈了许多，这便是天赐良机啊！”</p>
“也是，拿到书籍后，咱们马上远遁去南方。”面对大门的男子抚须微笑，“蒋庆之此等人骤然而起，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到时候他的学识便能成为咱们对付他的利器！”</p>
“蒋庆之如今在山西，白莲教那些妖人可不是浪得虚名，弄不好就回不来了。”</p>
“是吗？”有人问道。</p>
“难道不是？”</p>
背对大门的男子猛地回头，“谁？”</p>
一个佝偻着腰的男子走进来，抬头，满脸皱纹。</p>
“是你等自己说呢！还是咱动手拷问？”</p>
“救……”</p>
一刻钟后，富城从后门悄然而去。</p>
室内。</p>
两个男子倒在地上，人没死，但却口角流涎。</p>
第二日有人发现不对，进来一看。</p>
“他们疯了！”</p>
京城中偶尔疯几个人不是事。</p>
陆炳在等待锦衣卫的消息。</p>
“有太原的消息，务必马上送来。”</p>
他进了值房。</p>
沈炼面色凝重跟着进来。</p>
“锦衣卫在山西的兄弟禀告，白莲教的人蠢蠢欲动。”</p>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陆炳坐下，冷冷道。</p>
“可事关山西大局！”沈炼说道：“若是山西一乱，俺答必然会趁势出兵，局势危矣！”</p>
“蒋庆之在山西！”陆炳看着他，“你先是我锦衣卫的人！”</p>
“可下官先是大明人！”</p>
“沈炼，莫要挑衅我的耐性！”</p>
呯！</p>
沈炼摔门而去。</p>
室内昏暗了下来。</p>
陆炳突然笑了。</p>
“乱了好啊！乱了，蒋庆之要么死在山西，要么回来，等着他的是绝境。”</p>
“哈哈哈哈！”压抑着的笑声中，陆炳神色狰狞，“凭什么你蒋庆之一来就被陛下看重？我陆炳从小就侍从陛下，后来更是救过驾，这一切难道都抵不过一个表弟吗？我不服！”</p>
脚步声再度传来。</p>
“指挥使！”</p>
是沈炼的声音。</p>
陆炳冷声道：“何事？”</p>
沈炼的声音中，好似带着些轻松。</p>
“太原锦衣卫急报。”</p>
“说！”</p>
“白莲教妖人在驿站外刺杀长威伯失手。”</p>
陆炳眯着眼，看似平静，“可还有？”</p>
沈炼知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内心深处在焦躁不安，说：“随即白莲教布下圈套，以五人身死为代价，准备聚众发作，被长威伯揭穿，斩杀白莲教妖人三十余。”</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