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回头看许庆华,眼神如刀。
许庆华回避目光,故意装糊涂,打着哈哈,道:“孙总,康总,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难得聚在一起喝酒。”
在黑河镇政府里,许庆华就是又奸又滑的角色。几年时间过去,他还是保持奸滑本色。侯沧海正想要探一探孙飞底细,瞪了许庆华一眼后,大大方方进屋,与孙飞和康麻子打招呼。
“江州太小了,转过来转过去都是朋友。”康麻子上次在王朝夜总会与侯沧海见面是通过周水平引见。当时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周水平身上,对侯沧海的热情纯粹是看在周水平面上。今天他代表丁老熊专门与侯沧海谈判,便用全新眼光打量这个新对手。
许庆华陪着三人闲扯几句,借口点菜离开房间。肉球男子始终坐在一边,用眼睛刮着侯沧海。
康麻子从身边提了一个牛皮大包,放在桌上,道:“大家都在江州场面上混,都是识货人,看上同一桩生意是难免的事情,山高水远,山不转水转,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日才好再见面。”
说完开场白,康麻子便进入主题,道:“孙总和侯总都想入股面条厂,这说明英雄所见相同。我觉得这事总得有个解决之法,若是兄弟之间闹起来,会让外人看笑话。按照江州规矩,你们两人总得有一方退出,不能窝里斗。只要在江州地面上混,都得守这个规矩。”
侯沧海没有说话。对这套说法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孙飞拱了拱手,道:“侯总,老兄我想要入股面条厂,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多有得罪。老弟给个面子,这次让一步。”
康麻子将桌上牛皮大包打开,道:“按照江州规矩,孙总想拿这个工程,得付诚意费,五十万。这是丁大哥立下的规矩,大家都不能破。”
侯沧海想了一会儿,道:“孙总,实在抱歉。我从小在面条厂长大,饿肚子时经常在面条厂吃饭。为了报答面条厂叔伯们,我才来承包面条厂。这次改制,面条厂所有职工都希望我入股,我不能辜负他们的希望。”
康麻子沉下脸,道:“你要坏丁大哥的规矩?”
肉球汉子站了起来,看到康麻子摆手,又坐了下来。
侯沧海压根没有看肉球汉子,朝孙飞拱了拱手,道:“希望孙总多多包涵。既然是规矩,我也遵守,五十万诚意费,我马上叫人送来。”
康麻子道:“侯总,我说句实在话。论辈份,孙总肯定是前辈,敬前辈才能江湖中留下好名声。”
事至此,侯沧海明白面条厂肯定具有某种玄机,否则孙飞不会如此孜孜以求。他的情报来源有不小缺陷,一时猜不到具体原因。
谈判没有结果,几人不欢而散,没有喝酒吃饭。
侯沧海最先走出门。刚走到门口,他意外地见到十来个壮实工人站在酒店门口,领头的是保安队长。保安队长见到侯沧海出来,赶紧迎了过来。侯沧海脸色平静地道:“你们怎么来了?”保安队长没有穿平时的保安服,而是穿着一般的工作服。他低声道:“梁总给我说,让我到这里来守着。”
“走吧,回厂。”
“侯总,车在那边。”
在停车场有两辆皮卡车,车后背装了铁锹等生产工具。两个工人坐在驾驶室,多数工人坐在皮卡车后面的尾箱。梁毅然坐在第一辆皮卡车的驾驶室里,戴了一幅变色镜,还有一顶棒球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侯沧海低声问。
“我知道他的动向。”梁毅然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孙”字。
说了这句话,两人不再交谈。两辆皮卡车一前一后,驶过两个街区,进入了矿务局的地盘。
孙飞和康麻子站在大门口,远看这些面相不善的工人。
康麻子闷了半天,道:“侯沧海很狂,但是他有狂的理由。工人车上带得有东西,准备打架用的。”
肉球汉子道:“侯沧海这人胆气壮,一般人被我盯着,肯定会发毛,他根本没有拿正眼瞧我,不是怕我,是没有看上我。哼,我倒真想和他会会。”
孙飞见康麻子逼不退眼前的年轻人,而且年轻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干架,让他心虚。他享了十年福,身体胖了,胆子弱了,已经没有了为了发财不惜拼命的心气,不由得心生退意。
康麻子没有料到“丁大哥”的面子也被小年轻扫了,不与孙飞多话,赶紧单独回去见丁老熊。他详细说了谈判细节,没有得到丁老熊只言片语,败兴而回。回去以后,他找了一个二楼小妹,狠狠地败火,出了一口窝囊气。
康麻子离开后,丁老熊和军师老谭仍然留在书房。
老谭很明确地道:“孙飞没有讲实话。绝对有特殊原因,他们两人才争得这么厉害,死咬不放。”
丁老熊道:“此事詹军肯定有份。你直接与詹军见一次面,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将事情弄清楚。”
老谭道:“他只是露出来的小枝桠,背后肯定还有根。我建议搞清楚状况后与他合作。孙飞贪心大,狠劲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丁老熊和老谭密谋时,侯沧海从梁毅然房间出来。他独坐房间,给张小兰通了电话,但是没有说起与孙飞和康麻子见面之事。
放下电话,他联系杜灵蕴,询问面条厂近期是不是有大动作。杜灵蕴答复得明确:“没有看到相应的内容。”
杜灵蕴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多年,消息很灵通。她否定了面条厂有大动作,说明这条思路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