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察觉到艾利安悄悄地凝望着自己然后偷笑。</p>
当希林想确认这一点的时候，艾利安又会回避他的目光。</p>
虽然这就是希林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让艾利安拿自己当作亲人一样相认，但是现在的状况不对劲！他能强烈地感觉到，艾利安喜爱的是那个冰冷、沉默、没有任何意志阻碍的“希林”。</p>
他在偷偷观察二者之间的区别，伺机唤醒那个“希林”回到自己身边。</p>
“他绝对是这么想的。”</p>
那种贪婪的眼神，跟小乌鸦一模一样。一想到这里，希林觉得一阵不寒而栗。</p>
“灵魂，据我所知，并不是单一的特质，而是由许多部分嵌合而成。”</p>
近年来饱读各家学识的博物学者纳特对这个话题有很多评论要发表。</p>
“想不到时隔多日未见，希林你也在思考如此深刻的问题了。”</p>
“纳特，我没有在思考什么深刻的哲学问题，我只是希望下次使用家乡的古老巫术时，别再出那个毛病。”</p>
“这恐怕是不可能的。”</p>
“怎会会！”</p>
纳特站起身，在观星台来回走动。</p>
纳特是希林的好朋友，只是他对“吸血鬼”的事情一无所知。为此，艾利安答应希林绝口不提任何“吸血鬼”有关的事情。</p>
他仅仅是希林在帝国结识的师门同好。这是一位年轻英俊、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而已。</p>
“嗯，但愿你新结识的是正经的朋友。”</p>
所幸纳特的脑袋里都在想那个深刻的哲学问题，没有在意别的细节。</p>
“有人提出说，灵魂有七种特质；也有人说，灵魂分为高级的灵魂和低级的灵魂；有人称之为表层的‘自我’和深层的‘自我’；也有人说其中三种成分可以分离，另外四种成分会随着肉身腐败。”</p>
“所以这些人到底说了什么啊！”</p>
搞学位的人都是这个毛病，讲话特别喜欢卖关子。纳特就不能一口气把到底怎么回事讲清楚么？</p>
“你的意志力；你的智慧，或者说你的理智、你的逻辑；以及你的感情，或者说你的追求、你的信仰，是三种高级的灵魂特质。”</p>
纳特拍着少年的脑门儿。</p>
“这三种特质可以离开你的身体，短暂地存在于身体之外。”</p>
“就是我使用移视巫术的时候？”</p>
“对。当这三种特质全部离开你的身体以后，你的身体中还剩下你的记忆、你对身体的控制、你的感觉等等与肉体同在的、低级的灵魂特质。”</p>
“剩下的我……”</p>
“所以说，剩下的你仍然是你，只是缺少一部分的你而已。”</p>
“但为什么那个我会攻击我最重要的亲人！”</p>
“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被意志力控制的身体，自身仍然具有对外部世界反应的能力。或许他感受到了危险，凭借本能在活动。”</p>
“你的巫术使用得太过头了。”</p>
有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是索菲莉娅，她醒了。</p>
“希林，你虽然具有传承巫术的体质，但你从未跟从任何巫师学习，不是么？”</p>
“……因为我不喜欢那些玩意。”</p>
“所以你并不知道其中的禁忌和界限。”</p>
“唔……”</p>
“你在转移视线的时候，走得太远了。”</p>
占星师一直走到少年面前，隔着重重青纱和他讲话。</p>
“你说我飞得太远了？”</p>
“你太多的特质从身体中剥离，太多的意志降临在自我以外的身躯上。‘自己’被彻底拆开了，一部分受到意志力的控制，另一部分不再受到控制，仅仅受到本能的驱使。”</p>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不能再做那样的事了？”</p>
占星师微微点头。</p>
“本能啊……”他轻声说。</p>
“以本能驱使的身体，也仍然是活着的吧？”</p>
占星师和纳特互相看看。</p>
“的确不能认定为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也是个人。”</p>
但希林始终无法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恶魔慕娜没有讲述实情，艾利安似乎也有所隐瞒。</p>
尤其是他听到占星师的那些说辞以后，那种贪婪的眼神又短暂地浮现出来。</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