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圣主如此仁义,想必不会滥用那样的酷刑。我猜如今帝国的步道上,一座十字架也没有了吧?”</p>
“这倒是。说起十字架,我只在书里读过,不曾见过实物。”</p>
查尼一边听一边盘算。</p>
“就是说……如果我下令砍你的脑袋,你还能接回去……”</p>
“嗯,只要处理得当,我的头砍下去还能接回来。”</p>
“那我强行分开头颅和尸身呢?”</p>
“那样的话,我恐怕就无法继续履行保卫帝国的职责了。但我的肉身不会腐烂,只会陷入长久的等待。直到下一次被统治者需要。”</p>
“真有趣。”</p>
“那如果我下令烧死你呢?把你烤成焦炭,你还不会死吗?”</p>
“为了防止我骨肉复生,您最好把我烧成灰烬。”</p>
“哈哈哈!”查尼会心一笑,后仰靠着宝座的椅背,环视这座皇庭,又感到无限的压抑。</p>
“回答我下一个问题,雅拉。你们是基于什么样的缘由才这样为帝国效命?趋利避害不是任何生命体的本性吗?你们为何宁愿违背本性也要效忠帝国呢?”</p>
查尼这话还有下半句。他没说出来。但如果运用读心术去聆听,后半句话简直声如洪钟。</p>
“我不认为帝国值得谁这样付出。”</p>
“一份古老的契约。”</p>
“哦?”</p>
“骑士团与圣天使之间达成的一份契约。圣天使赐予我们永恒的荣光,而我们为它的荣耀而战。”</p>
“呵!”</p>
查尼把这些话完全当作玩笑。</p>
“我从没见过什么圣天使。我的朋友希林洛斯也没有。”</p>
“相信我,殿下,距离我上一次见证圣天使的降临也过去很久很久了。”</p>
“哼。我的朋友告诉我,所谓的不死肉身,是人类与恶魔签订契约,用恶魔的血维持自己不死,而作为交换要献祭更多人类的血。”</p>
“正是。”</p>
“真奇怪。那你为什么要说自己听命于圣天使?”</p>
“我们全都是圣天使的仆人。我们的永生固然是用恶魔血维持的,但恶魔已经被圣天使斩杀,无需再向它献祭。我们唯一的使命就是秉承它的意志,继续守护帝国。”</p>
查尼对这套逻辑兴致盎然,又追问道,“究竟谁是你们的圣天使?”</p>
“那是执掌人间权力的极权圣天使。”</p>
查尼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大概知道那是一件什么事情——但仅限于类似传说的书本记载。</p>
“因为上古时候缔结了神圣的契约,天使或恶魔不会轻易降临在人间。但我们会以它们的名义出手维持世界的秩序。这是我们守护帝国的意义所在。”</p>
“好吧,真没劲。”</p>
查尼又打量一番雅拉。这位老骑士的脸上疤痕纵横,有一条非常明显的伤口从眉心划到下颌。本来就凶恶的脸显得更加恐怖。</p>
“这伤疤是战场上留下来的?”</p>
查尼丝毫不介意靠近浑身煞气的吸血鬼,他对雅拉的兴趣显然高于周围那些无聊的家伙。</p>
“是的,殿下。这条伤口来自于我亲近的人,因为信任才放松了警惕。否则我不会允许敌人靠得这么近。”</p>
查尼甚至伸出手轻触了雅拉的脸。吸血鬼没有体温,他的伤疤和地牢里一样阴冷。</p>
“这条伤口太深,即便是今天也会时不时疼痛,提醒我曾经的过往。”</p>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p>
“殿下请讲。”</p>
“前朝的时候,吸血鬼骑士团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帝国护卫队,同时也是嗜血疯王的私人武装。无论你们的精神领袖是天使还是恶魔,你们就是吸血鬼,喝人的血,又不会死,跟魔鬼有什么区别?对此,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p>
雅拉自然是个老吸血鬼,他深谙人类的内心,侧耳倾听就能探知周围每个人的想法。他略带着微笑,用嘲讽的眼光看着王子。</p>
“殿下,您看看宝座上的桂冠,哪怕现在还没戴在您头上。那玩意常常连着带血的脑袋,没有哪个皇帝能靠着仁慈活下来。”</p>
雅拉悄悄靠近查尼,用更类似威胁的口吻对王子说话。</p>
“您知道宫殿里数以千计的群臣当中,他们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吗?您知道……只要您稍有疏忽,背后觊觎您的眼睛就会一拥而上——”</p>
查尼波澜不惊,鄙夷地看着雅拉。</p>
“而我们,是您的绝对拥护者。而且我们非常地强大、到了远超您想象的地步。殿下,我们是帝国的利刃。”</p>
“手握利刃,您才有能力广施恩德,不是么?”</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