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斜着眼睛瞟她一眼，又被过脸去。假装啥也不知道。</p>
“懦夫！”</p>
看花魁这口气跟态度，这二人真是苦大仇深。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旁若无人地厮磨。当然这二人不是真的有什么仇恨，分明就是由爱生恨，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怒骂中分明夹带着埋怨。</p>
花魁怒中带泪，说着说着一串眼泪竟然就从脸颊滑下来。看来她似有心事的神态并不是故作娇弱，而是真心。花二爷呢，一脸装糊涂的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有鬼。</p>
“那位客人今天玩得很高兴。他是个有钱的外国商人，也很喜欢我。”</p>
花魁一字一句地说。一边说一边偷看二爷的反应。</p>
“他愿意出那笔钱赎我。他说的是真的，他回去拿钱了，说好下个月带钱过来。”</p>
“罗茜·露儿小姐。”二爷站起身，体面地打招呼。这纯粹就是故意拉开距离，搞得好像不认识对方一样。“恭喜。您可以脱离苦海了。”</p>
花魁瞪着眼看着二爷，欲言又止。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p>
“哎，别哭了，这是好事。您不呆在上面，屈尊下楼干嘛呢？立即回去吧！”二爷晃悠着扶着花魁的手，二人的脸对着脸。二爷虽然烂醉，但脑子好像不糊涂。</p>
“你还有脸说这些？”花魁说着，转过脸来背对二爷，仰头止住泪水。</p>
“一千块金币。”她颤抖着说道，“那个人肯出一千块金币。”</p>
二爷假装没有听见。</p>
“一千块金币就可以买走我了！就带我走了！你有在听吗！”花魁转回身歇斯底里地咆哮着。</p>
二爷故作淡定，轻声说：“那不是挺好的嘛，他有钱，以后你可以不用卖笑了。”</p>
花魁二话不说，冲上来赏了二爷一巴掌。大堂里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围观他们。</p>
二爷揉揉脸，也不反抗，完全认栽。</p>
“你就甘心这样？你不是一直号称自己混迹江湖，什么事都办得到吗？你怎么不说话？你带我走啊……”</p>
“小姐，话不是这样说啊。”二爷低着头，脑袋乱晃，尽量避开花魁的目光，叹着气说，“我一个江湖浪子，晚上睡觉连一床被子也没有，地就是床，天就是被，你跟了我过的什么日子啊……这不可能啊……”</p>
看到这里，希林心想：“咦，这个花魁怎么还倒追二爷的啊？二爷这样子，邋遢到亲娘也不认识，居然还有女人死心塌地地喜欢？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女人？真可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p>
珀茜听到了，马上跟着附和说：“哼，所以说这女人脑子不好使！看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们走着瞧。”</p>
“我不管！”花魁敲着二爷的胸口，“你去筹钱赎我，我就要你！不然我死给你看！”</p>
“你冷静一点……”二爷劝道。</p>
“你以为我做不出来？”花魁猛地拍桌子，头巾都歪了。她现在的神情好像疯了一样，咬着牙，狠狠地说，“那人约定一个月之后，带着一千块金币来换我。你如果在这之前凑不到，我绝不苟活。我想要的生活得不到，我就自毁容貌，谁也得不到我！”</p>
“什么？自毁容貌——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坏我的生意！”老板娘怒气冲冲地插话。</p>
“罗茜·露儿——！”老板娘指着花魁的鼻子呵斥道，“不要以为你漂亮得天下第一。你不过就是我一手捧上来的小贱人，你敢自毁容貌？前一个花魁什么下场，你们都忘了吗？”</p>
老板娘果然有气势，一说话，大堂里的女孩都不觉发抖。</p>
“嗯，就是。”珀茜也不忘小声地讽刺花魁。</p>
“妈妈，你休想恐吓我。”花魁颤抖着，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怕。如果不能和这个人在一起，”她指着二爷说，“什么刀山火海、人间地狱，对我而言不过是谈笑间的事情。我什么也不怕，随便你怎么处置。我死也要死在他面前。”</p>
“疯了！这女人疯了！”</p>
不过只要有人肯出钱，老板娘并不介意谁赎走她。而且有人竞价更好。他气呼呼走到二爷面前，揪着他的耳朵，指着鼻子埋汰道，“这么一个窝囊废臭男人，究竟哪里好？你是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怎么看上这么个玩意！呸！”</p>
二爷嘿嘿嘿苦笑着。</p>
“哎！算我倒霉！”老板娘叹着气，“赎给你也行，你去搞钱吧！工资可不算数的，别想拿我付给你的钱赎我的姑娘。”</p>
“我说你们别这样一唱一和的好不好，”二爷小声说，“我真的没钱啊。你一个月给我多少工资，你心里还没数嘛？”</p>
老板娘翻着白眼又看看花魁。</p>
花魁淌着眼泪，背对着二爷和老板娘，说：“妈妈，这些年，我攒下的赏钱、首饰，三百块也不止了吧！这些我都不要了。你给他打个折，七百吧。”</p>
二爷跟老板娘都震惊了。</p>
“什么什么？他不仅不竞价还逼我打折？门都没有！”</p>
“妈妈！”花魁的意志坚决，丝毫不松口。</p>
“哼，不要嫁妆算了……算我倒霉。但你身上穿的用的，不也是我的吗？你全都不要了，光着嫁给他？”</p>
“嗯。”花魁点头，然后默默走开不再说话。她径自上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回到老板娘身上。</p>
老板娘气得咬牙切齿，骂自己养了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她盘算了一番，拧着二爷的耳朵说：“听见了没？今天给你打了七折，以后没有这种机会了。一个月之内，你凑不到钱，就给我离开红伶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p>
说完放开二爷，余怒未消的老板娘又把围观的姑娘们臭骂一通，打发所有人各做各的，才散掉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