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连连点头:“太尉说的是,将校营设于忠佐司中,又不归三衙所管,又日日亲近陛下,委实最好!定下制度,或三年或二年,将校对军务学得精熟,再外放才可大用。”
徐平早就想把要设的军将设在御前忠佐司了,这衙门都是一些闲事,因为天天在皇帝身边地位又高,比用殿直培养人才方便多了。而且忠佐司相对独立,算是皇帝所管的独立衙门,方便赵祯把军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宰执和皇帝,权力要相互牵制才好,让皇帝成为完全的虚君并没有好处,条件合适就会出现权臣把持朝政。皇帝彻底虚君,无非是让一手遮天的人,从皇帝变成权相而已,幕府可并不比皇权与相权互相牵制高明到哪里。
只是徐平人在中书,枢密院的事情不好插手太多,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
想了一会,庞籍道:“设将校于忠佐司,许多事情便就容易了。武举进士,无非是先入忠佐司,等到军务学得精熟,再高其阶级,外放出去统兵便了。只是其他将校,要如何选到这里面来?单凭武举,只怕不敷军中所需。”
徐平道:“不如这样,武举之外所缺人手,一从军中选取。征募来的士卒,若有忠谨可靠,又聪明伶俐之人,可由各军推举,入忠佐司之将校营。只是此辈选入忠佐司,必知书识字才可,也是朝廷劝武人读书的意思。再者每次科举,有那省试之后落第的举子,年纪尚轻的,想去军中效力取功名,也可试过之后,入忠佐司学军中事务。”
众人商议,除了徐平这个办法之外,又加上了一个恩萌之武官,通过考试之后也可入将校营。禁军改革之后,地位大大上升,参军也是一条正经的晋身之阶。
徐平不喜欢恩萌,但这种事情无法杜绝,还是留下来。现在的官员大多是带着家眷四处游宦,官员一旦故去,全家都会面临生计问题。不许恩荫,反而是欺负那些清廉自守的官员,让律己不严的官员得意。做官,权力就掌握在他手里,又不能全部的官员全部都要求进士出身。不制度化的恩萌,越不要脸的官得利越大,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政权是治理国家,造福内部绝大部分人,凝聚人心的,不是个人来修炼的地方。朝廷用人,选的是最合适的,而不是选个人品德最好的。在对人才的要求中,个人的品德排不到要求的前三去。自从士大夫成为统治阶层的重要成员,就一直有人对这一点报有不切实际的认识,不看官员做事的能力怎么样,而是盯着私德不放。
恩萌制是解决各种问题,不得不采用的办法,如果不用这个办法,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后果。把官员得到的好处放到台面上,终归是好过在台面下无所不用其极。
或许有一天,恩荫制终究会被放弃,但却不是徐平这个年代,徐平选择了接受。
在忠佐司设将校营,相当于在皇帝身边建了个军校。学员来源有四。一是各州武举所取的进士,他们学习完成后,授的军阶会比别人高一些,起点较高。还有一类是征来的兵士中,服役期间表现优秀或立过功的,也会选入到这里面来。再有一类,是过了省试而在殿试中淘汰下来的进士,相当于文人参军。最后一类,就是恩萌授官的。
以后整编过的禁军,军官将大多数从这里出去,以这些为主,配合在实战中升起来的军官,组成军队的中坚力量。
论过了禁军中的军官培养力法,吕夷简道:“还有一事。昭文相公回京之前,安排折继闵一军整训,完成后去接刘兼济一军。此时折军已整训完成,要去接刘兼济,有一桩难处。本朝已与契丹休兵,那里又正处前线,大军调动只怕引起契丹疑虑。”
徐平听了,不由笑起来:“此是军各军换防,只要事前知会契丹,何必多虑?”
庞籍道:“相公在西北的时候,把契丹打成了惊弓之鸟,本朝说是换防,契丹只怕未必会信。数万大军突然前出,纵然知会过了,契丹也会有应对。”
“那就让契丹应对了。”徐平面带笑意。“两国休兵,只说前线有那么多军,又没有说不许换防。依然看,知会过契丹,就该让折继闵大张旗鼓地去接刘兼济,非要交接得清清楚楚才让刘兼济带军离开。”
看着徐平的样子,吕夷简一下子明白过来:“昭文相公的意思,就是要用这个法子来折腾契丹?——也是,以后的岁币该如何,契丹一直推托,正该如此!”
徐平道:“两国休兵,可没说一定要边境太平。两个大国之间,哪里能够平日一点小误会没有?依我看,有点误会是正常的。”
宋朝正占上风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契丹安安定定地过日子。徐平临离开时,让折继闵到时去接防刘兼济,就是为了折腾契丹。这次是换防,以后还有边境大军的演习呢,总要契丹人睡不好觉才好。契丹不想出马买平安,那就得担惊受怕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