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笑道:“契丹人又不是傻的,这些马能有多少骑兵堪用?如果定下来,契丹人必然满国搜罗驽马充数,怎么会资我军旅!骑兵用的马,以后还是要靠群牧司自己来养,契丹人纳来的马,多是充厢军和差役使用,或者役用。以后议定,也是马入群牧司,不会直接交付军中。这样吧,若是马数觉得过多,可以依着等数折算成其他牲畜,如牛、骡和骆驼之类,甚至驴、羊也可以。契丹人还觉得为难,便再折成皮毛筋羽,如何?”
宋朝有三司在那里,什么来了都可以折换成钱,换算成皮毛筋羽还能省路费呢。现在已经占了党项,宋军根本不缺马了,契丹来的马徐平没打算给骑兵,而是要交给三司,特别是负责全国运货的邮寄司。交通物流是大事,发展起来,工业才能够扩张。
范仲淹想了想,点了点头:“若如此,契丹当不致为难。两万匹马,在他们境内值不了多少钱,必然是小于二十万贯之数的。说起来,本朝还是让他们。”
富弼道:“契丹穷困,这是必然之事。我们觉得钱不多,他们却未必如此。”
几个人商量之后,马的数量便就定下来。向契丹使节说是三万匹,他们答应最好,不答应就还价到两万匹。交割都在秋后,银绢依然是由三司搬运到雄州交付契丹,马匹则由契丹运到丰州,宋朝在云内州收取。
吩咐取了烤熟的肉来,军士给几个人斟满酒,徐平道:“今日大雪,且饮一杯酒去去寒气,吃些肉暖暖肚子。难得好雪,我们且看风景。”
喝了几杯酒,范仲淹道:“都护,还有一事需要定下来。若是议定,边境军队如何布置驻防,城池防御,筑垒挖沟,俱要说明。本朝在边境如何驻军,都护可有大略?”
“此事我与枢密院吕相公商量多次,暂定如此。这一带,云内州新旧两城,加上各附属小城,驻一军。振武县加上附属小城,驻一军。卯城到巳城,驻一军。后面东胜州也是一军,总共四军,约十四万人。河东路从代州到府州,与契丹沿边,驻军约十万人。河北路与契丹沿边,驻军二十万人,总共是四十四万之数。从两国疆界向内一百里,所有城池州县,俱为边界地区,契丹可以按此数驻军。河东路和河北路的城池沟垒,一切哪旧。这里则把现在的城壁相连起来,其余如旧。此地的划界,以青冢为线,两边二十里为禁区。”
范仲淹点了点头,想了一想道:“那二百里之外呢?驻军如何说?”
“二百里之外就是各国内事,不必受誓约约束。不然,难道全国兵力还要定下来?两国国情不同,契丹燕地之外,游牧部落全民皆兵,如何算?”
军事对等布置只能约束边境,内地的军事行动自然各依本国意愿,全部都定死了完全不切合实际。一百里的距离勉强够预警,但大军一旦集结,很快就可以通过。这对保持大量常备军的宋朝有利,可以通过军事调动和军事演习,让契丹点集兵马。
既保持一条清晰的边界,使两国间的贸易正常进行,又有足够的军事威慑,维持一种军事紧张状态,是徐平想要达到的效果。此次谈判把一切都明晰,接下来宋军会不断在誓约规定的边界制造紧张,进行大量军事演习,同时整编原来的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