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笑着道:“好,好,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刘兼济站起身来,说了声“那我便去了”,出了门去。
刘平看着弟弟出门的背影,面带笑意。
小校端了酒菜进来,刘平道:“你们便摆在这里吧,我回房里去,换身新衣。”
到了卧房,刘平看了看一张竹榻,上面的破烂衣被,抬头看着窗外,喃喃道:“却没想到,几年不见,二郎有如此出息。只是可惜了他,有我这样一个哥哥,背后岂能没有议论?”
说完,坐在竹榻上,看着窗外怔怔地出神。是啊,自己知道,很多人也知道,自己是力战不敌被俘的,并没有叛国,没有什么对不起朝廷的地方。但那有什么用呢?在别人的眼里,自己终究是个陷于敌国的将领,是被人瞧不起的。
七十多了,生与死,对自己没有那么重要了。父亲常年游宦在外,这个弟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直到他会跑会闹,自己才中了进士出外为官。难得他这么有出息,未来的前途不可以限量,岂能因为有自己这个带着污点的哥哥而受牵连。
最后见上一面,刘平心事已了,这世上再无牵挂。
世间最艰难的莫过于一死,最容易的也无非是一个死字,生无可恋,死也就不可怖。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刘平搭了一条布带到屋梁上,向南面遥拜:“我以三路之帅,统大军与贼战于三川口。自问尽忠尽节,并无辱没祖宗之处。然而,为将为帅,不能破贼已是死罪,没身于贼不能尽节,终究是有负朝廷。如果就此埋骨异乡,也便罢了,别人无非就当我死在了三川口。今日王师北来,贼酋俯身问斩,我却再无面目见中原父老。于我,惟有一死明志。于祖宗,惟有一死,才能不让二朗受我拖累。”
说到这里,跪到地上,向南叩了三个响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当爱惜。只是如今我有不得不死之理,只能如此。祖宗有灵,恕我之罪!”
说完,就踩到竹榻上,把脑袋套进了结好的布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