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的三司铺子,范祥上下打量着病尉迟,啧啧称奇:“上次你来,胆颤心惊,走到哪里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看到。这次再来,鲜衣怒马,随从众多,变得也太大了些。”
病尉迟小心抖了抖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瞒官人,现在我到宋境来做生意,是番人官府许可的,生怕路上有人为难,还给了我个官做呢。”
范祥连连摇头,这个世界太神奇,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日张元和童大郎等人聚会之后不久,张元就真地去找了几个党项的实权大族参与进来。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把元昊说动了,一起合伙开公司做生意。童大郎现在做的,实际相当于是帮着党项最有权势的人赚钱,哪里还有人敢拦。
道理说开了很简单,有人质疑这样大规模走私会不会中了宋人的圈套,张元说我们做的最大宗的生意就是卖酒。酒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粮食酿出来的。大宋的酒又好喝又便宜,走私到党项来卖就相当于从大宋买粮食来,这种好事哪里去找?如果童大郎的生意是大宋的圈套,什么人的脑子会同意卖酒,他们卖盐还差不多。
秋冬连番大战,现在党项境内粮食紧缺,元昊听了张元这套说辞,恨不得把全国的酒都禁了,专门让童大郎卖。至于这家公司连带着卖的那些小玩意,元昊根本就没有兴趣过问。又能补充党项的粮食,自己又能赚钱,元昊知道这些就足够了。童大郎做生意能够大量买来酒,就说明是宋国境内有人贪钱,偷偷与他合作,其他的何必过问。
看过了病尉迟带来的采购单子,范祥道:“金银等物就连在国境之内交易朝廷也有诸多禁令,更加不用说卖到国境之外,与此有关的全部销掉,以后你们也不必列了。铜铁之类可以做军器的,一样不许卖,特殊能卖的时候,会特意跟你们说。其他的一些杂物,都可以由三司铺子卖给你们,你看如何定价合适。——咦,怎么要这么多酒?”
病尉迟急忙说道:“我们这生意能做起来,全靠着酒。番人不阻拦,皆因酒要由粮食酿造,我们从这里贩去卖,省了他们许多粮食。其他物事可以不发,但酒万万不能少,不然这生意就难做了。至于价钱,按着三司铺子平时卖的就可以,放心,我们有许多利息可赚。”
“原来如此,番贼倒是精得很,用我们的酒省他们的粮食。”范祥一边说着,一边把单子给了旁边的郑主管。“三司铺子里有的,除了我刚说的,都发给他们吧。”
郑主管看了一遍单子,抬头道:“其他物事都可以现在就发,只是酒却不够。”
病尉迟一听就急了:“酒万万少不得!主管,不知现酿要多少时日?我可以等些日子。”
郑主管道:“不必,只是铺子里存酒不够,要到营田务那里去拉。我看你上面写的,酒必然是最便宜的那一种,只有营田务才酿。我们这里卖的,都是从营田务拉来之后,在酒里兑上水,存不长久,所以铺子平时存酒不多。”
“酒里还要兑水?主管,要是不兑水会不会卖得贵一些?”
郑主管向病尉迟摇了摇头:“卖不贵的,不兑水那酒过于浓烈,闻一闻就醉了,会喝死人的,也难以下口。我们都是兑水再卖,贵一点的一半酒一半水,便宜的就是一瓶酒兑两瓶水了。你们那里卖最好也是一样,不然喝过这酒的番人会说你们做生意不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