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逵带着大队弩手出了安远寨,随行轻骑护住两翼。刚刚列好阵势,准备向不远处的禹藏花麻部掩杀的时候,就见到那里冲了两匹快马出来。
眯着眼睛,王逵让本部兵马暂时不动,看着那两匹到了自己军阵面前。
一个军将出阵,把那两人拦住,高声道:“来者何人?为何前来?”
两人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一个二十岁左右年纪,乳臭未干。
听了军将的问话,老者上前拱手,苦着脸道:“这位将军,我们大王自知大势已去,愿意举族归附。只求朝廷念他一时鬼迷了心窍,犯下大错。”
军将愣了一下,这种大事他哪里能够作主?对两道:“你们先等在这里,我回去禀报虞侯,拿了主意,再做处置!”
说完,一拨马头,回到了自己军阵,只剩一老一小两个蕃人在那里忐忑不安地等着。
王逵听了军将的禀报,皱起眉头:“这些蕃贼已经是我们囊中之物,此时投降,倒是乖巧!什么举族归附,天下间哪里有这种好事!败了就归附,怎么震慑蕃人!”
正要拒绝,想起自己只是军中右虞侯,不敢做决断,对军将道:“你到寨中,把刚才的话跟钤辖再说一遍,让钤辖做了决断,再来报与我!”
军将叉手应诺,转身向寨里跑去。
王逵与许迁的经历相差不多,本是诸班殿直中的散直都虞侯,一样是赵祯延和殿中试材武,选中了派来秦凤路,做了高大全的右虞侯。作为空降来的高级军官,以徐平在朝中的地位,他可不敢太过招摇,被徐平拿来祭旗没地方喊冤。
秦凤路改军制,需要补入大量的中高级军官,枢密院不可能任由徐平一味提拔自己的人。为了避嫌,徐平也不会那样做,绝大多数还是要从中央禁军中调来。赵祯最熟悉的军官就是诸般殿直,还有御前忠佐司所辖,指挥使以上都是赵祯亲自选过派来的。
某种意义上讲,秦凤路的军队,制度和架子是由徐平定的,填充的军官则大部分都是赵祯自己的亲信。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平更加能够严格执行军纪军法。本来无私,也就不存在徇私情的问题,有敢告徐平黑状的,赵祯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高大全听了军将所报,沉下脸道:“这个时候了,禹藏花麻还敢用归附两字,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你回去,让那个两蕃人下马,去甲,弃杖,到寨里来见我!”
军将叉手应诺,翻身上马,飞奔出寨。
两个蕃人听了军将的话,年轻的一个涨红了脸道:“岂有些理!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俘虏!我们蕃人,刀不离身,大不了拼死一搏!”
军将早已经得了高大全吩咐,手一摆道:“想要拼死一搏,你们只管自便!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我们钤辖说了,快快打完,军中好埋锅做饭,不要让军中饿了肚子!”
见军将的态度坚决,老者忙道:“我们前来,是真心归附,如何因为这种小事翻脸?这位将军,我们只是两个人,千军万马中又能做出什么来?你回去说一说,就如此去见钤辖如何?不然地话,我们无颜回去见族人,更加无颜见大王!”
“下马,去甲,弃杖,非如此,你们敢前进一步,就乱箭射杀!钤辖肯见你们,已经念上苍好生之德,不想多做杀戳,还想得寸进尺,惟有一个死字!”
听了这话,年轻人额头的青筋暴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间的钢刀。老者急忙一把按住,低声道:“大王的性命要紧,何必去争这些闲气?只要今日脱了此厄,我们受些委屈又如何?今天我们都死在这里,禹藏部可就无容身之地了!”
年轻人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手慢慢离开刀柄,沉声道:“阿翁这样说,那就且从了这些宋人。有朝一日,我非报此仇,洗清这一场侮辱不可!这一次我们粗心大意,不幸中了宋人的奸计,且看他们能够猖狂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