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叹了口气:“说实话,此次京师银行向我们借钱,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不过圣上召见的时候,说是从今年冬天起,要整修西京皇宫,为将来巡幸做准备。为此以后西京皇宫的内侍要增多,他们在西京城不能闲着,白吃粮食。圣上的意思,是让这些内侍到西京银行去做事,赚些禄钱。我们那里是个什么衙门?要这些人干什么!”
徐平道:“你知足吧!圣上本来的意思,是要从西京银行调一半的人回京,接掌麻烦多多的京师银行,被我拦下了。京师银行就是要换人,也要等他们把先前的麻烦都解决了再说。仲仪,你在西京,不知道现在京师银行遇到了多么大的麻烦。刚好乘着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多了解一下,一定不要让同样的事情在你们那里发生。”
见徐平说得郑重,王素忙拱手称是。
经过多方权衡,张惟吉等人最终决定采取稳妥的办法,慢慢收紧贷款,回拢资金,以把风险降到最低。向桥道司要做的大工程发放贷款,先从西京银行那里拆借。西京银行有营田务和棉布产业这两个大经济实体,手里资金充裕。与这两大产业比起来,民间的工商业发展速度还是远远跟不上,社会贷款对他们来说杯水车薪。
京师银行向西京银行借款不是没有代价的,双方本来的市场分割格局打破了,京城里三司场务改的公司从今以后也可以向西京银行贷款。虽然京师银行也可以放款到京西,但从前面双方的表现来看,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用。
银行一收紧资金,对社会的影响远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各行各业都要受到影响,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前面放钱放得爽,后面收钱自然就痛苦,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时候向西京银行让渡市场,真的是剜肉补疮了。
皇城司查了禁军放贷的情况,给出的建议也是慢慢来,以防意外。底下参与的统兵官过多,没人知道一下子把底翻出来会发生什么。赵祯向三衙发了一道圣旨,说是听闻禁军里有人聚赌,要求各级统兵官严查,军中严禁赌钱。同时查禁那些向禁军输送里资金的渠道,慢慢收紧资金,想无声无息地把事情解决掉。
想起禁军处理这种事情的办法,徐平就想笑,也觉得无奈。正常的军队,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有纪律部门参与,一通严查之后,再由思想政治部门跟进,把影响消除掉。但禁军没有任何职能部门,出了事情,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按照程序,只能够从三衙开始向下一级一级向统兵官身上压,让他们解决,当统兵官自己参与的时候,就不知所措了。
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没有属官,没有职能部门,只靠着一百个左右的公吏处理日常政务,这样的组织形式在徐平看来匪夷所思。正常的军队,指挥、政治、后勤、装备、训练和纪律这些职能部门是必不可少的,中国几千前的军队,都有了这些部门的雏形,到这个年代竟然全都没有了。没有职能部门,上级对下级的管理从何讲起?只靠统兵官?那是开玩笑的事情,管理首先是管事,其次才是管人,管人是服从于管事的。
从太宗开始,打仗便就讲究将从中御,临战授阵图,看起来可笑,实际想一想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太祖的时候不需要,那是在战时,整个晚唐五代都在战时,这一套管理体系显不出大问题来。和平年代,组织管理结构不变,那就出各种问题了。不授阵图,这样的军队就连仗都不会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