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晏殊只恨自己不在京城,如果自己在场,必然要劝范仲淹死了这心,跟吕夷简这样斗是输定了的。可是想一想,范仲淹的为人自己又如何劝得住?
把桌上的文章合起来,晏殊对杨告道:“我们到官厅里去,看看徐龙图如何说。”
两人进了官厅,见徐平并不在外面,便一起到了旁边的小书房里。见徐平坐在书桌后面,桌上摊着一份公文,双眉紧锁,面色凝重。杨告上前轻声道:“都漕,今日的朝报到了。”
徐平回过神来,见了晏殊和杨告,急忙起身向晏殊见礼,口中道:“知道了,把朝报放在桌子上吧,等一下我再看。”
晏殊上前,直接对徐平说道:“徐龙图,今天来的朝报,说了京城里面的一件大事。知开封府天章阁待制范希文,把这几年京朝官升官的次序绘成一幅图呈给圣上,名为《百官图》。图里把哪些官员是正常升迁,哪些非次,一一标了出来,指点给圣上,说那些非次升官的人都是朝里吕相公的心腹,以此把持朝政。”
徐平皱了皱眉:“范待制此事做得鲁莽了,宰相用人,岂有依次非次之说?若是有这样诸多限制,宰相如何领袖百官,辅佐君王?”
“徐龙图也觉得范希文此事只是自寻烦恼?”
“自然,若用这种理由责问宰相,政事堂还怎么处理朝政,岂不是事事得咎?”
这个道理其实非常明显,宰相有这样的人事权,堂除部除皆可由首相一言而决,不需要向外人解释。范仲淹上《百官图》,也不是说吕夷简这样做超出了自己的职权,而是借此说明吕夷简以权谋私。问题是这既然是宰相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朝廷就不能开先例,因此向吕夷简发难,不然以后宰相怎么在政事堂主政?
范仲淹是从君子小人的道德上面出发,认为吕夷简有了私心,便就是小人之行,德行有亏,不宜再为百官之首。对于这种诛心之论徐平从来不感冒,一直主张官员要论迹不论心,有功赏有过罚,不能随便去乱猜别人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赞同范仲淹的做法。
杨告见徐平心不在焉,不由问道:“看都漕刚才的样子,可是有事烦恼?”
徐平指了桌子上的公文:“西北党项有异动,我此时心不在京城,在西北啊——”
杨告听了不由道:“西北?最近党项败于吐蕃角唃厮啰,并没有听说其他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