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真是李迪来了,徐平和李参急忙上前去,见过了礼,把他迎到桌前,上位落座。
把身上的大氅取下来,交给身边的随从,李迪落坐。等徐平和李参也坐了,才道:“今夜无事,听说李通判在这里为你接风洗尘,我便顺便过来看看。”
徐平急忙拱手:“下官何德何能,劳相公登门?等忙过这两日,我去拜会相公才是!”
李迪笑道:“你是本路都漕,按例本路州县之官都在治下,受你刺察。到了孟州,自然是我该尽地主之谊,为你接风。”
“相公如此说,下官就真地无地自容了!”
李迪道:“好了,今夜不要讲这些虚礼,坐下吃喝,说些闲话吧。”
徐平这才重新落座,与李参一左一右,陪在李迪两侧。因为治下有这些元老重臣,往往官职都远在转运使之上,为了不影响公务,朝廷专门有旨意,公事以转运使为首。州县送到漕司的书状,特别规定知州不管什么身份,都要以下属的格式书写。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仅以差事论,李迪这个前宰相还真算是徐平的下属官员。不过以李迪这种身份,再入朝堂随时会成为宰相执政,而转运使只是官低权大任重的中层官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直接进入两府。从这个序列上讲,李迪的身份又远在徐平之上了。
这是大宋到太宗真宗时候逐渐成熟的祖宗家法,即“事为之防,曲为之制”,表现在这里,就是“上下相轧”。即在地方上小官掌大权,重臣被牵制,以防出现地方实力派。实际上孟州民政以通判李参为主,也是贯彻这个原则。
喝过了几巡酒,李迪对徐平道:“我听李通判讲,你最近要把京西路一年的新政整理出来,以给后人参照,不知是否有此事?”
“相公所言不错,我正要借着临近年底这一段空闲时候,完成此事。”
李迪点了点头:“都漕今年在京西路做得着实不错,我为官数十年,增收钱粮能到去年京西路这种地步的,从来没有见过。更难能可贵的,是官府手里的钱粮增加了,百姓却没有受苦,反而也跟着日子好了起来。常言天下之财有定数,不在官则在民,换句话说,在官则不在民,官府手里的钱粮多了,必然是刻剥百姓。去年京西路却不是这样,必然有与以往不同的地方,以前的老话,只怕是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