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平满口答应,就把谭虎等人安排在了旁边的阁子里。安顿完了,张立平又回来问道:“两位官人,要不要叫几位小娘子过来唱几首曲子解闷?我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不过有两个的嗓子清亮,倒还过得去。”
徐平摆手:“不必了,我们两个说些话,不要让人来打扰清静。”
张立平答应,又问吃些什么,徐平让他随便准备,再烫一壶酒来。
一会酒菜上来,张立平陪着喝了两杯,便就识趣地告辞,让徐平和王尧臣自己说话。
徐平看看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河面上却樯橹林立,船上挂的风灯竟把河面照得亮如白昼。不过处的码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不知多少工人正忙着向船上装货。
回过头,徐平对王尧臣道:“这些日子,西京城的变化可是不小!想起一年以前,洛河上根本就没有几条船,岸边也不住什么人家,现在全变样了!”
“变了,别说是你,我来得晚,那才是看着西京城一天一个样子,变到现在我都有些不认识了。云行,说实在的,变虽然是好事,但变得太快,我有时觉得心慌。”
“哦,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变得热闹了你考绩才好,心慌什么?”
“变得太快了啊!一州一府之地,一年能增加一千户两千户,那就是不了得的事。可西京城里一年增加了多少人户?光场务那里就过万,还有各种做生意的,这还不算城外的呢!本朝立国六十多年,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再说钱粮,地方作州作县的,赋税收到九成就算完成了,不会再追缴。现在,云行你知道吗,我每天拿收到的商税看,那数字天天打着滚地向上涨!”说到这里,王尧臣向徐平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河南府一天能收到过万贯,以前一年才不过几万贯!你说我能不心慌?”
徐平想想也是,官员考绩的所有指标,王尧臣这里都已经把最高的一档甩得影子都不见。前世有句话,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三步是疯子,按这说活,王尧臣现在都疯魔了。
这个数字徐平这里信,等到报上朝廷,就很难估计别人会说什么了。
想了一会,徐平对王尧臣道:“你没事想这些做什么?反正都是好事情,谁不相信自己来看好了!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这些!”
王尧臣又道:“还有,城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其中好多都是身怀巨资的商贾,谁知道有没有人要杀人劫财?一个童大郎,就闹得满城风雨,再出一个,那还得了?”
听了这话,徐平不由笑道:“伯庸,这你就过虑了!现在是大家都想赚钱,能赚钱的时候,你看刚才唐大姐铺子里那个收布头的,不起眼吧,他们不是说都赚了近百贯了?这个时候,什么人都会把那些坏心思放到一边,争斗使气更加是少,都忙着赚钱呢!你不用担心现在这个时候,都能赚到钱,秩序自然会好。你该担心的,等到棉布的行情下去,城里如果还聚这么多人,那才容易出事。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西京城里,被棉布带来的钱冲昏了大家的脑子,都跟疯魔了一样,反而不会出事。等到这股火下去,才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