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县指着前面几株牡丹道:“都漕,这几株牡丹有个名目。那黄的名为姚黄,原是一户黄姓人家培育出来,后来流传。那紫的名为魏紫,传自侍中魏道济家里。人言牡丹是百花之王,洛阳牡丹又甲于天下,而洛阳牡丹中又以这两品最为名贵。”
姚黄魏紫在后世已经成了名花的代称,这个年代却是刚刚培育成功没有多久,就是在洛阳城里等闲人也见不到。花有了变异,特别突出的便可称为奇花异草,而只有这些性状稳定下来,能够遗传,才算是新品。姚黄魏紫这两种牡丹中的绝品,这个年代刚刚可以繁殖没多久,极是名贵。就这样一束花,出去卖上百贯也不稀奇。
徐平和王尧臣、杨告等人走上前去,仔细观赏这两种奇花。牡丹花硕大无比,天然生得雍容华贵,黄紫又是贵色,姚黄魏紫几乎是集天下气运于一身,在花圃中尤如王者君临。
看过这两种奇花,一路沿着花圃里的小径走去,不多远到了一处小亭子里。
陶知县道:“亭里备了茶水果子,不如我们到里面歇一歇。”
“也好。”徐平说着,当先向亭子里走去。这处花圃极大,徐平走得也有些累了。
进了亭子,见里面石桌上已经放了几个盘子,里面几样耐储存的水果,还有茶酒。
亭子边上立了一块白壁,上面都是各种诗词,想来是到这里赏花的文人所题。王尧臣和杨告两人站在白壁前看个不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诗词吸引了他们。
见两人迟迟不过来,徐平不好一个人坐下,只好过去与两人一起看。只见白壁最显眼的地方,罩着薄纱,却是一首咏牡丹:“牡丹本是神仙种,一抹深红献紫宸。心若安时即富贵,花开此处便为春。”看着墨迹尚新,想来是刚题上去没有多久。
徐平不禁哑然失笑,这不是前年冬天自己在大棚里培育了牡丹献进宫时,在大内后苑作的那首应制诗吗。也真是难为了自己手下的这些官员,专门打听了题在这白壁上。
应制诗都是四平八稳,既不会多么出色,也不会多么不堪。惟一不好的地方,便就是徐平当时领头用了七绝,在应制诗中很少见。应制诗大多与科举时考的诗格式接近,六韵八韵十韵,用律诗也大多是五言。七绝就少见,显得不太正式。
王尧臣笑道:“当年我们初登科时,云行作诗好用奇句,这些年来倒是平和了许多,有了些富贵气象。果然是历尽世事,才能返璞归真吗?”
几个人一起大笑,这才离了白壁,回到亭子里坐下。
陶知县请了茶,对几人道:“下官备了几杯薄酒,边饮边赏花如何?”
王尧臣点头:“好,你吩咐人上来吧。”
河南县是王尧臣属下,徐平和杨告两人都是客人,当然是由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