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府衙,长官厅里,孙沔张着嘴巴看着李若谷,好一会才道:“府公,都漕真是这么说的?要由转运使司来管整治西京城各处河道的事情?”
李若谷叹了口气:“正是如此,莫不成我还骗你!”
“那还要河南府,还要西京留守司干什么?直接都由转运使管了算了!徐平这是欺我们现在人手不足,要侵守州县之权吗?”
李若摇摇头,叹口气,坐在位子上不说话。
孙沔跟着沉默了一会,断然道:“此事绝不可行!修河的事情由转运使司主持,如果此例一开,以后留守司和河南府如何做事?西京比不得其他州,平常的州转运使司管了也就管了,总不能一直守在那里。可我们河南府与转运使司同处一城,只要有了第一次就必然有第二次,慢慢我们就只能仰转运使的鼻息,成为他衙门里的小吏!”
李若谷道:“我如何不知道?可要怎么回绝徐平都漕呢?开河的事势在必行,无论留守司还是河南府,都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孙沔断然道:“既然要开河,府公尽管上章朝廷,要朝廷拨钱粮下来!西京不是别的地方,这里要供应修缮西京皇宫,要修护皇陵,一向都是入不敖出。朝廷不拨钱粮下来,我们拿什么整理河道?转运使司有钱粮,那就让徐平给我们拨过来!”
李若谷苦笑:“你忘了徐平来京西路之前是干什么的?即使上奏章,三司又怎么可能拨钱粮下来?唉,徐平是铁了心要夺我们的权啊!再者说了,有了钱粮,我们也没有人力。”
“人力完全不用担心!西京好坏也是王城,驻军不少,只要跟许州帅司讲好,府公尽可以留守司的名义调用。现在河南府的禁军,仅是桥道就有城里一指挥,巩县一指挥,白波还有一指挥。除去禁军,厢军还有采造、壮城、下浮桥、会通桥、开山等,这些都在府公的管下。粗略算一算,这就有三四千人了,运用得当,人力尽够了!”
“元规,不能这么算。白波那里的禁军动不得,自不用说,就是京城和巩县的桥道禁军也一样不好调遣。那些关中人,老实是老实,但也最认死理,谁差得动?至于厢军,是能够使用,但大多都是老弱病残,秋冬劳役,只怕他们做不来啊——”
河南府的禁军,例来都是用的陕西人,就跟陕西路那里的禁军用河东和河北人是一个道理。这些军人一从军就是一辈子,如果让他们驻扎在自己的家乡,地方官根本就难以辖制,所以都是异地使用。禁军里的桥道指挥是打仗的时候修桥铺路的,地方上修工程想用他们根本不可能,许州帅司同意他们自己还不同意呢,闹上去三衙更加不允许地方州县夺自己对军队的管理权。孙沔说的也就是想想,办不下来的。
至于厢军,不说他们承担的皇宫、皇陵的维护任务,轻易不敢调动,就是能调,那些老弱病残也不堪役使。别到时候河道没整理好,先闹出几条人命来,李若谷怎么交待?
徐平就是看准了河南府搞不起大工程,才一定要由转运使司协调运作,以转运使司为主。而且,徐平也根本不可能让李若谷从京城要来钱粮,三司他说话还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