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七百文,官人,你敢信?”
孙七郎一路上嘴几乎没有停过,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一句话。徐平刚开始还给他分说两句,可孙七郎对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根本没有兴趣,他就是被这个数字刺激到了。
匆匆地在王素家里指导着修好了暖房,孙七郎就被召到宫里去,在后苑里规划暖房火道。天天御膳吃着,千娇百媚的小宫女看着,孙七郎过得还挺开心。可等到修完了,给孙七郎的奖赏就是小黄门来代传的皇上一句口头褒奖,还有一道三班借职的官告。
有官做,有官服穿,孙七郎本来还挺高兴的,以后自己再去找高大全,也是同僚见面了,省了好多尴尬。可等到问清楚这三班借职每月俸禄只有七百文,而且还有折支,到手还不知道剩几个铜钱,孙七郎就被刺激了。
在王素府上忙完,人家还封了整整五十两银子的谢仪,上好一铤足色官银。这到了皇宫里干完了活,干的活还更多更累,完了就给一个每月七百文的小官做?孙七郎现在在徐平庄上,每个月到手也是这个数目的十倍。
孙七郎记得徐平刚一当官,每月到手的俸钱,由着自己和高大全两个花天酒地,还是花不完,秀秀那里每月都存着呢!到了自己,竟然每月只有七百文,吃饭都不够!
徐平由着孙七郎唠叨,这个年代的小官可不就是这样,七百文也不少了,在京城勉强够一个人吃住。再说真地领了职事,还有钱加,每月还能喝两回酒呢。
孙七郎摇着头叹着气,忍不住问徐平:“官人,你说就这么点俸钱,真能在京城里面活下去?一个人吃饱都难,再有家室拖累,还不得喝风啊!”
“怎么不能?石延年当年初来京城,就是三班借职,还奉养老母呢!一天二十文,尽够买米煮饭了,每月还剩下百八十文的。”
“不信,他们难道不要赁屋住?一月一百文也不够啊!”
孙七郎嘴上说着,心道怪不得当年看着石官人一副落魄样子,到处蹭酒喝。一个月才七百文钱,他是买不起。
徐平没有再回答,这就要有其他门道了。
石延年少年时诗名已盛,经常参加饮宴什么的,能省好多饭钱。再加上有钱人附庸风雅,也会经常请他,并没有那么苦。
至于住就更好办了,有张知白照应,怎么也能租到官房住。官房一个是便宜,再一个实在没钱了可以拖着,拖得时间久了不定就能免掉。
出租房屋是东京城里的大产业,而最大的出租户就是官府。不但三司属下有成千上万的房屋专门出租,很多衙门还有自己的产业,年年收租。特别是汴河两岸,很多旅店和货场都是租的官房。官房的租金相对便宜,官员租更便宜,而且还能欠租,很多低级小官就是靠着官房才能在东京城里安下家来。
石延年最早就是这么过来的,后来娶了王质的女儿作妻子,带的有嫁妆,生活才慢慢有点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