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李仁义也不好再沉默,拱手对徐平道:“小的身份低微,哪里能够干得什么大事?有什么话,大帅直接吩咐就是。”
徐平点头:“嗯,你也不用自谦,我打听得清楚,你在王宫里还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如今李佛玛倒行逆施,上国震怒。我放你回升龙府去,联合城里的忠义之士,擒了李佛玛,平息边境争端,也是一场大功!”
说到这里,徐平也不等李仁义的回答,对身边的谭虎道:“你现在就把人带出去,事不宜迟,迅速把他们送过江,为朝廷做一番大事!”
李仁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不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谭虎大踏步地走下来,抓住李仁义的胳膊,拖出了中军帐。
到了帐外,李仁义才发现帐外还站了二十多个交趾的俘虏,里面的人他大多都认识,基本都是掌后勤军令一类的文官,杂着几个武将。
谭虎放开李仁义,对守在一边的亲兵道:“时候已经不早,你们几个,护送这几位过富良江去,回升龙府干一番大事!”
说着,用手指了几个人,包括李仁义在内。
守在一边的亲兵快步上前,把指出的几位半扶半押,向军营外走去。
谭虎又指着其他人道:“这些人冥顽不灵,甘心做逆臣李佛玛走狗,拉下各打五十军棍,小心看押起来!”
李仁义被徐平的亲兵挟住,一种前行,回头看见剩下的人全都被如狼似虎的兵士带走,一时心乱如麻。
自己是绝没有答应徐平做宋军内应的,但其他人呢?是用自己作个障眼法掩护真正的奸细回升龙府,还是宋军用的离间计?仔细回想与徐平见面的过程,李仁义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回到李佛玛面前该怎么开口。
让谭虎把李仁义几个人带走,徐平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了一会。
他这种背景,当然是不会相信什么阴谋诡计,离间一下就弄得交趾君臣不和,开城门纳降什么的。一切终究是要靠实力,其他都是小道。
之所以做这一出戏,一是这个时间闲来无事,再一个就是迷惑交趾人,让交趾猜不出自己的意图。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谭虎回来复命。
又过没多大一会,桑怿、张荣和韩道成几个人进了帅帐。
进来见了礼,徐平吩咐看了座,问他们:“高大全那边怎么样?”
桑怿满面笑容:“刚才有兵士快马回报,高大全带三千骑兵正在过河,对面并没有交趾军队阻拦。按各方消息,交趾军队当是都集中到升龙府了。”
“高大全三千骑兵,攻城虽然不行,但足以清理干静河岸,掩护我们平安渡江。”徐平面色严肃起来,“派回去取火药的两百骑兵有消息没有?他们不回来,我们就不能动身,你们再催一催,不要与高大全的行动脱节。”
韩道成道:“我派了哨兵出去,前不久回报说明天凌晨一定赶到这里!官人,我以性命担保,绝对误不了事!”
“好!今天三月二十三,十天的时间,攻破升龙府。如果在十天之内攻城失利,我们要立即退回谅州去!就是后边来援兵,我们也不过两万人,如果困于升龙府坚城之下,被交趾其他方向的兵马围过来,那就主客易势,大败亏输了!自去年冬天辛辛苦苦打到现在,不能因为一时贪心把战果都丢掉!”
众人哄然应诺。
几经周折,徐平运气爆棚,打掉了守护交趾王城的主力,这才有机会使升龙府突然暴露在了宋军面前。
但交趾的兵马可不只有守护王城的这点人,一旦王城被围,其他方向的交趾军队必然置什么占城、苏茂州之类的于不顾,全力回防。那个时候徐平的这点人马就又处于劣势,又没了谅州的防守工事,这种险是不能冒的。
实际上如果没有交趾外围军队的威胁,徐平也不用等手下的几个武将起小心思,自己就带着谅州兵马杀过来了。因为有其他交趾军队威胁,直攻升龙府就是一场冒险,偏偏徐平天生就不是冒险的性子。
现在的形势,就像一个后生听说一位绝世美女,本来只想远远看一眼,便也就心满意足了。结果到了门前,却发现大姑娘脱得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百般诱惑,临时起意,上了也就上了。
这种事情没有经过深谋远虑,必须小心行事。如果全凭一时冲动,自己拿捏不住,意外出现的机会就有可能成为陷阱,好事变成坏事。
既然同意了桑怿等人的想法,要乘此意料之外的机会,到升龙府里转一圈,徐平便必须把事情想得周全。用什么方法,怎么打,怎么退,到时如何收拾残局,都是他要想清楚的。
桑怿等人到底是武将,不用考虑全局,徐平却不能如此冲动行事。他既要充分把握住这次机会,又要保证后续在掌控之中,便不能鲁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