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心领神会,把密文交给谭虎,对他道:“把文书收入库里。出去陪着石阁长带来的两位黄门说话,不要冷落了他们。”
看着谭虎出去,石全彬道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云行,你在邕州,离朝廷太远。很多朝里的事情不知晓。我们两个相识多年,我有话也不瞒你。不过话说在这里,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明白,阁长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尽管说就是。”
“你坐过来,我们低声说话。”
徐平挪椅子到石全彬身边,把脑袋凑了上去。这场面怎么都让徐平有一种商议阴谋的感觉,他是在地方主政一方习惯了的人,很不自在。
石全彬低声道:“自去年冬天,太后身体时常不适,朝里暗流涌动,比不得从前了。全赖官家宅心仁厚,外朝吕相公处事周全,才无风才浪,看起来一切如常。不过,太后身体欠安,朝政上就疏于过问,有的人心里不安。”
“原来如此,阁长接着说。”
“枢密张相公是太后老人,多年前有恩于太后,如今位至使相,执掌枢密院。太后对朝政一问得少,张相公难免心里不安,要找点事情出来。”
枢密使张耆是当年真宗皇帝未登基前藩邸的老人,十一岁时就伺候真宗皇帝,深得宠爱。刘太后被太宗嫌弃,逼着逐出太子府,便是暂住在他家。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侍奉刘太后相当恭谨,为以后的飞黄腾达打下了基础。此时的张耆为昭德军节度使兼侍中,前些日子又加尚书左仆射,以使相之尊执掌枢密院,可以说是到了臣子的顶点。
张耆的一切都来自于刘太后的扶持,所以刘太后一疏于政务,他的地位便跟着下降,尤其是与宰相吕夷简比起来,真正的实权越来越少。
为了牵制吕夷简,年初招了皇帝以前的老师李迪入中枢为次相,但依然挡不住吕夷简的风头。
此次邕州的事情,就是张耆鼓足了劲要与吕夷简别苗头。
三司和冯伸己、徐平这些边官,觉得如今邕州兵强马壮,对广源州和交趾态度强硬,甚至不惜以武力解决。张耆为首的枢密院一方则是坚持认为应该继续奉行真宗朝的政策,务求安静,息事宁人。
这次枢密院下来文书,便是要求邕州不得擅起边衅,抚绥诸蕃。文书中还答应封侬存福为广源州节度使,节制田州波州,让他牵制交趾。有了广源州的牵制,又要求钦州放还招纳的韦家兄弟,使交趾没有理由生事。
为了不让邕州的地方官反对这次决策,张耆甚至不惜让步,让徐平获得这次特旨升迁的机会,转运使章频被人诬告儿子入狱的麻烦就此解决,还迁了一阶官,冯伸己一样由供备库副使迁为崇仪副使。
问题这决策形成的时间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邕州的形势早已天翻地覆。
听完这些,徐平看着石全彬,苦笑道:“广源州已经被我平定,侬存福父子俱被斩首,党羽星散。枢密院下这道文书,已经是没用了。现在就连谅州也已经被我平定,哪里还怕交趾生事,真是莫名其妙!”
(晚上还有一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