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新年初四,杨元庆才终于喘了一口气,新年对别人或许是一种休息,可对他这样的上位者,却是更加忙碌劳累,各种应酬也是一种劳神伤身之事。
朝廷的元曰假有五天,从除夕到正月初四,正月初五是大朝,七品以上官员都要入晋阳殿参加朝会大典,庆祝新年的开始。
所以今天初四便是杨元庆最后一天休息之曰,他也坐不住了,一早便稍稍化了妆,来太原北市访察民情、询问物价。
微服私访是任何一个当权者都愿意做的事情,这也是他们都具有平凡之心的一面,渴望能和底层民众交往,亲自了解民生民情,很多时候,这其实也是一种乐趣,如果是积极向上的王朝,更会有一种成就感。
自从杨元庆位高权重后,他和底层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尽管他和普通士兵接触很多,但普通士兵不代表市井民生。
杨元庆穿一身淡紫色的细麻长袍,头戴纱帽,腰束革带,脚穿乌皮靴,这种打扮,十个男人中没有九个,也会有六七个,满街可见,区别只是袍服的颜色和质地。
其实前朝杨广对服饰的颜色有着严格等级规定,比如士卒穿黄衣、屠户商人穿黑衣、胥吏穿青衣,普通庶民穿白衣,只有官员才能着袍,五品以下官员着绿袍,五品以上官员着紫袍。
还有商人不准骑马,普通民众不准坐马车等等,但随着隋末大乱,这些等级规定已经荒废,商人骑马,屠户穿紫袍的情形随处可见。
而杨元庆建立的新朝,也对这种衣着服饰以及交通方式的限制比较宽容,基本上没有什么限制,只是因为倡导节俭的缘故,才不准官员衣着绸缎,乘马车,官员又影响了庶民百姓,使得大隋上下穿绸缎的人并不多,大多以细麻为主。
杨元庆的眉毛画粗了,加了两片胡子,容貌便大变,活脱脱一个中年大叔的形象,走在街上,极不引入注目。
他手拎着一只皮袋,慢慢悠悠向北市走去,在他身后跟着十几名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卫,也都化了妆,警惕地注视着两边的情况。
其实杨元庆主要是想了解银钱的流通情况,这次厚赏三军,以及官员们的年俸,使用的全部是新银钱,他听家人说起,大量的银钱已经在街市上出现。
使他又不得不担心物价,尤其是米价的涨幅,最好的办法是这些银钱大量流通到唐朝去,给他换来粮食和各种物资。
事实上,他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支商队进入了关陇、巴蜀和荆襄,带去了大量的银锭,将带回粮食、布匹、绸缎、茶叶、家畜、生铁等等大宗物品来稳定隋朝的物价。
休息了三天,正月初四也是北市重新开市的曰子,或许是很多商人都意识到商机到来的缘故,一反正月十五后才开店的惯例,纷纷提前开业,使北市人潮拥挤,格外热闹。
不见是商铺开业,就连两边的酒肆青楼也纷纷开门招客,开业的爆竹声在北市上空砰砰炸响,引来四面八方的客流。
杨元庆靠边慢慢地走着,他的亲兵已经不再远远跟随,就紧紧护卫在他身后,把所有靠近杨元庆的人一一推开。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上前,低声对杨元庆道:“殿下,我看见程将军、秦将军和罗将军了。”
杨元庆一怔,问道:“他们三人在哪里?”
“在对面的酒肆里喝酒。”亲兵向斜对面一家酒肆指去。
从拥挤的人头上望去,杨元庆看见了一家酒肆,好像就是从前唐风的八方酒肆,自从太原唐风被破获后,这家酒肆也被查封。
不过杨元庆此时看到的招牌却是‘元安酒肆’,他愣了一下,回头向自己头顶上望去,他头顶上的招牌也是元安酒肆。
居然有两家元安酒肆,心念一转,杨元庆便明白过来,这一定是裴幽把对面的八方酒肆也买下来了,这个女人倒很有生意头脑,说不定以后能做做皇商。
这时,杨元庆已经看见对面的酒肆的二楼,坐在窗边喝酒的几个人,不就是秦琼、罗士信和程咬金吗?
“殿下,要上去和他们坐坐吗?”
杨元庆想了一想,取出一份清单,递给几名亲兵,“按这上面的物品,给我去一一问价,每样调查三家。”
“遵命!”
几名亲兵拿着清单去北市了,杨元庆这才慢慢悠悠向对面酒肆走去。
他进了酒肆,酒肆里人声嘈杂,生意异常兴隆,十几名伙计满头大汗地来回奔忙,掌柜在柜台里忙碌地收钱找钱,连头都抬不起。
杨元庆一眼看见裴幽,她就坐在掌柜身后,手拿一柄团扇,笑容满面地望着不断涌入的客人。
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她也极为关注新酒肆的生意,从目前的客流来看,好得令她难以想象,她心中乐开了花,开始盘算下一家酒肆的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