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郡谈判已经进行了两天,却陷入了僵局之中,双方的讨价还价怎么也谈不拢,隋朝要价太高,要一百万石粮食和五十万贯钱作为军费补偿,这种天价让唐朝无法接受,甚至想都不敢想。
唐朝的底线是不谈钱粮,可以谈土地,承认把河西、会宁郡和洛阳正式划给隋朝,以正式签署文书的方式,隋朝却不愿意谈土地,双方的立场相距太远。
在帅帐旁的副帐内,一张桌子的两旁,谢思礼和陈叔达相对而坐,旁边坐着几名隋军文职军官,陈叔达的两名副手也坐在身旁。
双方的副手都是负责记录,但事实上,他们已经沉默了半个时辰,桌上的记录纸上依然是一片空白。
大帐内的气氛十分压抑,这时,陈叔达叹了口气,“钱粮大唐肯定是没有,总不能让每家每户砸锅卖铁来赔偿你们吧!我觉得既然谈判,就应该现实一点,谈一谈能达到的条件,首先是我们有诚意,愿意结束战争,让两国民众不再受战争之苦,其次我们愿意拿出土地来和贵朝谈判,纵观历朝历代,有谁愿意把土地拿出来?这是大唐的屈辱啊!难道隋朝真的缺这点钱粮吗?”
谢思礼淡淡笑道:“且不说钱粮的问题,就说土地,我把话讲清楚,河西已经被我们占领,你们现在所属的会宁郡也是一样,洛阳是上次攻破长安时,我们退兵的条件,当时就答应,和现在谈判无关,事实你们是在拿隋朝的土地来和隋朝谈判,我真不明白,你们的诚意在哪里?”
陈叔达刚要开口,谢思礼一摆手止住他,“陈相国听我把话说完!”
陈叔达只把话憋回心中,谢思礼又道:“还有不要和我们提为天下黎民着想之事,这句话听了让人难受,我们在抗击突厥入侵之时,你们在做什么?趁机落井下石,抢占隋朝的土地,这是为天下黎民着想吗?现在你们打不下去了,就说为民罢战,那当初怎么不说?陈相国,最好不要用道义做筹码,你们站不住脚。”
陈叔达被驳得哑口无言,本来他想说,隋军占领的土地,和唐朝正式承认的土地不是一回事,但这句话他说不出口,他很清楚,在敌对国之间,只有武力的高低,没有法理的强弱。
最终,陈叔达叹了口气,“那好吧!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谈谈吗?”
谢思礼笑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可以各自回去禀报,听听上面的意见,然后我们再坐下继续谈,陈相国以为呢?”
陈叔达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先约定下次会谈的时间。”……
帅帐内,杨元庆背着手站在地图旁,全神贯注地听谢思礼的汇报。
“殿下,已经两天了,他们始终不肯在钱粮上让步,不肯赔偿钱粮,甚至我提出减半,他们也不能接受,卑职认为他们确实在钱粮上出现了危机,甚至是入不敷出,拿不出钱粮,所以最后只能在土地上让步,卑职已经明确告诉他们,洛阳、河西、会宁郡,这些地方都免谈,下一步就看他们的诚意。”
其实杨元庆也知道,上次为了救柴绍等人,唐朝已经拿出数十万石粮食,至于钱,唐朝刚刚推行新铸币,哪里可能有五十万贯,不过他们库房的金银拿出来,倒也可以,但现在杨元庆并不稀罕钱,他甚至什么都不稀罕,他只需要休整几个月,然后再次发动战役。
“我告诉你几个底线,然后你继续和他们谈,多得是你的功劳,保住底线,也算圆满完成谈判,但不能突破我的底线,宁可谈判破裂。”
“卑职明白,请殿下告之!”
“第一个底线是我要石堡城以西的全部土地,双方可以以赤岭至连云山为界,赤岭以西,包括河源郡和西海郡归我大隋,以东归唐朝。”
谢思礼明白杨元庆这个底线,其实就是把河湟地区的畜牧区全部夺走,农业区留给唐朝,彻底断绝他们的战马来源。
“卑职明白殿下的用意。”
杨元庆见他明白,便又笑道:“第二个底线在中原,原本划为中立区的南阳郡和淅阳郡归大隋,以襄阳郡为界,襄阳郡以南归唐朝,以北归大隋,你明白我的用意吗?”
谢思礼略一思索,便道:“殿下可是想断绝关中和荆襄的直接联系?”
杨元庆点点头,“正是如此,还有我的第三个底线,首先是放开隋唐间的贸易,其实是严禁唐朝铸造假银钱,一旦被我抓住证据,那就意味着战争开始,最后是不准限制双方民众移民,无论是隋朝民众迁去关中,还是关中移民迁去河东,都应该允许,不准官府和军队阻止。”
谢思礼沉思了片刻,他觉得河湟底线和荆襄底线唐朝可能会接受,但后面三个条件中的贸易和移民,可能唐朝会为难,尤其是移民,这个是一国之大忌,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殿下,卑职估计移民这一条,可能会有问题,他们不会答应。”
杨元庆微微笑了起来,“其实第三条,他们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关键是荆襄和河湟,用第三条来逼迫他们答应前面两条。”
谢思礼这才恍然大悟,赞道:“殿下果然高名,那卑职再想问,条约期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