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已经乱成一团,原本天亮开启的城门和坊门皆已关闭,严重影响了民众的正常出行,再加上军方挨家挨户征集青壮民夫守城,使长安城陷入了恐慌之中。
各种传言在长安各坊流传,有人说突厥大军南下杀入关中,也有人说隋军入关,骊山的烽火使隋军入关的传言成为了主流,杨元庆率领十万大军即将攻打长安的消息越传越广,闹得满城风雨。
在长安明德门一带尤其混乱,一夜的烽火使住在城外的数万恐慌民聚集在各大城门外,大声叫喊开城,场面极为混乱,窦轨无奈,只得下令开启明德门一个时辰,放民众进城。
此时,明德门内的朱雀大街上挤满了进城的民众,背着箩筐,挑着家当,哭爹叫娘、吵嚷叫骂,场面极度混乱,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凶神恶煞地驱赶着民众。
紧靠明德门的四个坊,延祚、安义、光显、保宁,坊门已经开启,士兵们要把逃进城的数万民众驱赶进四个坊中。
而坊中很多住户却抵制难民进坊,搬来各种障碍物堵住坊门,使坊门口哭喊连天,拥挤混乱,更有无赖地痞骑在坊墙上用弹弓弹射年轻少妇取乐。
长城周长约有六十余里,但守军只有两万余人,只能部署在东城和南城,尽管如此,三十余里长的城墙上还是显得兵力稀稀疏疏,同时招募的数万年轻青壮也发放了弓箭长矛,命他们协助士兵守城。
窦轨站在东城城头,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远方,他大概已经得到一点消息,确实是隋军入侵,人数约在一万至两万之间,但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有人认出为首的隋军将领竟然是杨元庆。
这个消息着实令他感到紧张,目光里充满了焦虑,旁边掌管羽林军的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笑道:“窦相国为何如此紧张,杨元庆亲自领兵来关中不是很好吗?等太子和秦王的军队返回,直接将他瓮中捉鳖,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窦轨叹了口气,“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杨元庆亲自带兵入关,好像看似不妥,但他其实是以身为饵,吸引唐军主力的返回,一旦唐军主力返回关中,我担心前功尽弃,而且他绝不会让我们抓住,只会提高他的威望。”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士兵惊恐地大喊:“隋军杀来了!”
窦轨和长孙顺德同时一惊,他们向远处望去,只见远方白雪皑皑的原野里,一队黑点正向这边疾速奔来,延绵足有七八里,看起来约有**千人。
城墙上顿时紧张起来,士兵们大呼小叫,甚至有些士兵紧张得浑身发抖,防御东城一带主要是羽林军士兵,羽林军其实就是一种仪仗兵,大多是高门子弟,家境殷实,平时盔甲光鲜,威风凛凛,待遇也十分优厚,更不用上阵打仗,只要仪容整齐,威武庄严便可。
所以他们遇到真的战争时,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便使他们控制不住情绪,用大声叫喊来发泄内心的恐慌。
长孙顺德大怒,翻身上马向士兵们冲去,用鞭子猛抽这些吓得浑身发抖的士兵,骂道:“不准大惊小怪,再有失惊打怪者斩!”
随着隋军骑兵越来越近,城头上渐渐变得安静下来,窦轨看清楚了,为首大将身材魁梧,银盔铁甲,年轻骁勇,手执一根粗长的大铁枪,他旁边之人脸黑如锅底,相貌凶狠丑陋,手执一把宣花大板斧。
“是罗士信和程咬金!”长孙顺德脱口而出,他认识这两人。
窦轨一怔,那杨元庆在哪里?难道在队伍后面吗?
这时,隋军士兵飞驰而至,竟同时向城头放箭,箭如疾雨,呼啸而至,城头一片惨叫声,守城士兵措不及防,被射倒了一大片,窦轨被一名士兵及时扑倒,但他的帽子却被射飞了。
窦轨狠得抽自己一记嘴巴子,隋军已经杀到眼前,他竟然忘记下令放箭了,长孙顺德也发应过来,他大声叫喊:“放箭!快放箭!”
城上唐军开始反击了,但他们被隋军箭矢压得抬不起头,只得躲在城墙后,用抛射的方式向下放箭,城上城下箭矢如雨,喊杀声震天,气势壮观,但双方的伤亡却不大,唐军躲在城垛后不敢抬头,而抛射的方式,射程却不够,无法伤及隋军。
片刻,隋军的箭矢忽然变成了火箭,一支支利箭带着火团扑向城头,大量的火箭射中城楼,城楼开始燃烧起来,火势越烧越大,熊熊大火直冲天际,浓烟滚滚,城头上一片混乱……
就在隋军用一种搔扰方式袭击长安城的同时,杨元庆却带着两千隋军骑兵绕道北城外的龙首原,龙首原也就是后来大明宫的修建处,但此时是一片森林密布,已被唐朝辟为禁苑,为皇室山林,不准任何人入内,当年杨元庆潜伏在这一带打猎,他对这里地形环境了如指掌。
这里是长安地势最高处,临高下望,可以清晰地看见长安城,但离他们最近的,却是长安的皇城和宫城,他们在太极宫后面,太极宫巍峨壮观,瑶楹金栱、银顶玉砌,在阳光下晶莹炫耀,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