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杨元庆参见太后!”
晋阳宫紫玉殿内,杨元庆恭恭敬敬地向萧后行了一礼,萧后今天有点感恙,显得精神很倦怠,只因为是杨元庆觐见,她才强打精神出面接见。
“楚王不必多礼。”
萧后声音低柔,“楚王来见哀家有什么事吗?”
“启禀太后,因臣擅杀朝官,被御史弹劾,紫微阁已批准弹劾令,臣特来向太后请罪,请太后下懿旨,处罚微臣!”
“什么!”
萧后本是半倚软榻,杨元庆这句话顿时惊得她坐了起来,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杨元庆,“楚王在说什么?”
杨元庆取出紫微阁的弹劾令,双手呈给萧后,一名宫女上前,将弹劾令转给萧后,萧后打开弹劾令,简单看了看,似乎有点明白了,楚王这是自己弹劾自己,摆出一个纳谏的姿态。
萧后暗暗叹了口气,她的丈夫,先帝杨广从不肯纳谏,就算摆个姿态,他也不肯,但凡他肯听大臣的一点劝告,也不会身死国亡,草草葬在扬州。
“哀家明白了,不知殿下需要哀家怎么做?”
杨元庆当然不能教萧后怎么做,他相信萧后心里会明白该怎么做,他又行一礼,“启禀太后,臣愿接受太后任何处罚。”
萧后见杨元庆不肯明说,只得点了点头,“哀家明白了,让哀家考虑考虑!”
“太后凤体不适,臣不敢多打扰,请太后注意调养,臣告辞!”
杨元庆行一礼,便告辞而去,萧后呆坐了片刻,只觉身体疲倦得厉害,便扶着宫女回内宫休息去了。
萧后回到自己寝宫,坐在软榻上,一名宫女给她端来一碗药,“太后,刚煎好的药,趁热喝吧!”
萧后心中再想着如何处罚杨元庆之事,她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杨元庆不过是做做样子,她也只能无关痛痒地处罚一下,可就算是无关痛痒,也让她感到很难办。
萧后只觉一阵头疼,什么也想不下去了,只得把弹劾令放在一边,接过了药碗,这时,一名宫女在门口道:“太后,晋陵王殿下前来探望。”
“让他进来!”
晋陵王便是从前的皇长孙杨倓,他到了太原,皇帝之位自然轮不到他,杨元庆本想让杨侑封他为豫王,但萧后坚决不肯,萧后坚持封他为逍遥王。
但杨元庆又觉得不妥,逍遥王有点戏谑之意,最后采纳了紫微阁意见,改封晋陵王,晋陵郡也就是后来的常州一带,那杨倓母亲的家乡,实际上就是郡王,避免与杨元庆同级为王。
可就算为晋陵王也是闲王,每天无所事事,杨倓心中烦闷,便沉溺于酒色,用美酒和女色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当年杨元庆答应过太子杨昭,给他三个儿子一生平安,他确实也办到了,不过他们的身份却有点难以安置。
次子杨侗抛弃尘世,在晋云寺出家为僧,随即跟随主持南下天台山,拜天台宗第五世祖章安大师为师,潜心学习佛法。
三子杨侑虽为皇帝,但他酷爱研究学问,每天都醉心于浩瀚的书海典籍之中,从不过问政事,偶然出宫,也是去找大儒们探讨学问,可谓心有寄托。
唯有长孙杨倓胸怀大志,忘不了皇祖父和太祖父打下的大隋江山,一心重振大隋社稷,可眼看杨元庆代隋已成定局,他心中苦闷,却难以排遣,只得借酒色浇愁,沉溺于香脂美酒之中。
杨倓走进皇祖母寝宫,躬身施礼,“孙儿向祖母请安,祝祖母身体安康!”
萧后见长孙脚步虚飘,眼脸浮肿,一看便是酒色过度的表现,和当年次子杨暕完全一样,她心中暗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祖母只是略微感恙,调养两天便好了,但你却是大病,倓儿,你再这样沉溺酒色下去,让你父亲在天之灵怎么心安?”
杨倓默然,半晌道:“孙儿知错了。”
他这句‘知错了’,萧后不知听了多少次,已经成了一种敷衍,但萧后也知道,如果不给孙儿酒和女人,他的心中会更加愤懑,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萧后心中也恼火,他为什么就不能像自己兄弟那样,寻找一个寄托,做一个普通人,非要心怀天下,无兵无权,谁会替他卖命?
萧后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便挥挥手道:“多谢你前来问安,你去吧!”
“孙儿告退。”
杨倓转身刚要走,目光却落在桌上的弹劾令上,其实也是一本奏疏,但封有红套,所以叫弹劾令。
这种格式杨倓非常熟悉,他一愣,祖母的房间里怎么有弹劾令,莫非就是外面传闻的弹劾杨元庆的那件事吗?
“祖母……这里……怎么有弹劾令?”杨倓迟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