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答应楚王,五年之内,高丽军不会踏过辽水一步,我盖苏文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其实一个所谓誓言或者盟约是阻挡不了盖苏文的野心,关键是杨元庆也知道,盖苏文在继父位两三年后,是没有精力西侵辽东,这就是抓住渊太祚后必然会形成的政治格局,高丽内部会出现权力斗争,甚至内乱,这对稳定辽东局势至关重要。
孙嘉延又微微一笑,“我们手上还有一万三千高丽战俘,渊少主可否愿意赎他们回去?”
盖苏文脸色变得很难看,五万高丽军精锐西征,逃回来只有两千余人,战俘只有一万,那么阵亡竟达三万八千人,这也未免太残酷了,他心中恨极,却又无可奈何,这一万军队他很需要,只得问道:“那什么条件可以赎回他们。”
孙嘉延毫不迟疑道:“当年隋军仓促撤军,在高丽留下了堆积如山的物资,还有三万隋军将士成为俘虏,现在高丽东江矿山做苦力,我们开出的条件就是释放所有的隋军战俘,如果少主不肯,那这一万战俘就将押赴辽水开斩,用他们的人头祭祀隋军阵亡将士的英魂,同时把渊相国交给你们新登基的荣留王。”
“砰!”盖苏文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杨元庆太过分了!”
孙嘉延冷笑了一声,“彼此彼此!”
盖苏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万战俘回不来,他也只能认了,但他决不能容许父亲被送给荣留王,那是他的政敌,一旦父亲落在荣留王手中,必将极大削弱他的权力,杨元庆抓住了他父亲,使他步步被动。
最后他停住了脚步,也不回头,无可奈何问道:“那怎么交换?”
“我们会搭建一座浮桥,你们先把三万隋军战俘放回,我们则放回高丽军战俘,这是楚王的承诺。”
盖苏文被杨元庆捏住了把柄,他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只得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就一言为定。”……
十天后,杨元庆也率领三万军队抵达了怀远镇,军队中还押赴着一万三千高丽战俘,包括在辽水东岸后勤大营内俘获了三千高丽士兵。
大军在辽水扎下了大营,此时,辽水上一座简易浮桥已经搭建完成,杨元庆站在河边,注视着辽水对岸,依稀可以看见对岸也驻扎满了营帐。
三年多以前的第三次对高丽战役,虽然是以高丽王的投降而结束,可事实上,那只是一种体面的停战,双方都没有精力和国力再打下去了,至于战后应该商谈的战俘、土地和物资等等问题,都不了了之。
这次辽东之战,隋军缴获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仅高开道和高丽军的粮食加起来便有四十万石之多,足以支持河北大半年时间。
现在杨元庆关心的是三万战俘的归来,根据高丽军战俘的交代,当初近十万隋军战俘都被押解去开矿,六年来已死去大半,现在还剩下三万人左右,集中在东江矿区,开采铜矿和铁矿。
这三万战俘必须要回来,他杨元庆既然继承了隋朝的衣钵,就得治疗当年高丽之战的创伤,同时这三万隋军战俘对补充河北人口大有好处。
杨元庆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罗士信道:“派人去告诉对岸,开始吧!”
一个时辰后,浮桥上出现了一群群衣衫褴褛的隋军士兵,他们互相扶持着,慢慢地向辽水西岸走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饱含着泪水,那是怎样的目光,激动、悲伤、希望、喜悦,人类所有的、最复杂的感情都包含在这些隋军战俘的眼中。
他曾经绝望地以为自己会死在异国的土地,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妻儿和父母,没想到在被俘六年后,他又终于能回到自己故国,能再简见到自己的亲人。
他们跌跌撞撞奔过浮桥,一头扑在故国的土地上,手捧着泥土放声痛哭,六年的屈辱和折磨,在这一刻,在故国的土地上,尽情地宣泄出来。
哭声响成一片,此情此景,让所有接应他们隋兵士兵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士兵们连忙上前,将他们扶起,向大营而去,那里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汤饼和干净的衣裳。
杨元庆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这一幕,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他命人把负责交换战俘的行军司马曹胜叫来,对他道:“先让他们在柳城将养十天,恢复体力,然后每人送他们一匹马、二十斤米和十吊钱,放他们回家,就算是关中军士也放他们回去,不要阻拦。”
“卑职遵命!”曹胜行一礼,调转马头便向大营而去。
随着隋军三万两千余名战俘被放了回来,一万三千余名高丽军战俘也被放了回去,随即浮桥被烧毁,杨元庆凝视着辽水上熊熊燃烧的火焰,良久,他自言自语道:“总有一天,我还会再回来。”
对岸,盖苏文也久久注视着河面上的大火,他也冷冷道:“杨元庆,十三年前的一箭之耻,我父妹的深仇,还有今曰之羞辱,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并清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