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王府门前,从马车里走出一名三十余岁的官员,此人面白长须,文质彬彬,此人名叫柳玄茂,是隋文帝时相国柳述之子,出身河东郡解良名门,他母亲便是杨广之妹兰陵公主。
柳玄茂少年时在王氏家学读书,后来师从大儒王通,才学卓著,曾出任河东郡长史,因隋末之乱而隐居在家,因得到王绪的大力推荐,而重新出仕,官任大理寺卿。
柳玄茂神情严峻,今天他听到一个对王家极为不利的消息,心中十分担忧,步履匆匆走上台阶,柳玄茂和王绪关系极好,常来王府,府中人几乎都认识他,也不用禀报,门房立刻开门,将他请进了府内。
王绪这两天心情也不是很好,他心情不好和楚王妃遇刺没有关系,而是来自他的长子王凌,长子现为东宫文学馆供奉,这件事只有族内极少人知道,连朝廷也被隐瞒住。
当初李渊在太原起兵时,得到了王家大力支持,李渊便承诺过他,唐朝而立,王氏必为卿相,如果杨元庆没有攻占太原,那么他王绪此时就唐朝的重臣,甚至入相。
但新隋的建立改变了王家的命运,王氏兄弟在最后商量后,最终决定投靠新隋,一方面他们担心在唐朝难以和关陇贵族和关陇士族竞争,唐朝失去了河东,他们王家就在唐朝没有了根基。
另一方面,作为河东两大士族之一,以河东为基础的新隋不可能不重视他们,事实证明,他们的决策完全正确,王绪入相,王氏一门皆荣,另外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王绪是楚王妃的舅父,将来楚王妃为皇后,对王家有利。
但作为一个名门士族,王氏不可能把家族命运都押在隋朝身上,王绪的长子王凌在长安读书,便在王绪的安排下,王凌进了东宫,成为东宫文学馆供奉。
王绪当然也很清楚,文学馆供奉只有名满天下的士子和大儒才有资格进入,目前也不过十人,他儿子不过是太学生,可能连在文学馆端茶送水的资格都没有,成为供奉,无非是唐朝在笼络王家。
烦恼就由此而来,前天他收到了儿子的一封信,信中告诉他,太子对隋朝一些内政很感兴趣,王绪明白这封信的意思,就是要他提供一些隋朝的机密,虽然信中没有明说,但王绪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这是他的苦恼,作为紫微阁相国,他当然掌握很多机密,如果选择一点告诉唐朝,倒也不会被发现,只是他担心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最后他被唐朝控制住,成为隋朝最大的内歼,现在儿子在东宫为供奉,他就已经有点被控制的感觉了。
王绪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在考虑该怎么办?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三子王淇的声音,“父亲,柳伯父来了,说有重要事情要见父亲。”
王绪立刻将思绪收回,点点头,“请他进来!”
很快,柳玄茂快步走进书房,虽然他是拜王通为师,但从辈分来说,他却王氏兄弟同辈,所以王绪也从未把他当晚辈看待,一进屋,柳玄茂便冷冷道:“看你们做的好事!”
王绪一愣,“贤弟,此话从何说起?”
“哼!你还装糊涂,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
柳玄茂知道王绪长子王凌为东宫文学供奉之事,他认为刺杀楚王妃案是唐朝所为,而王家则提供了便利,刺客能从容部署,还有一人能逃脱,若没有内应,很难让人相信,而王肃身为京兆伊,嫌疑就很大了。
王绪更是一头雾水,有些不悦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楚王妃刺杀案,你敢说自己无辜?”柳玄茂连声冷笑。
王绪吃了一惊,怎么自己和楚王妃刺杀有关系,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他知道柳玄茂不是信口胡说之事,必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他连忙将门关上。
“贤弟坐下,我们慢慢说。”
柳玄茂坐了下来,注视着王绪每一个表情的变化,见他眼中并没有被揭破的慌张,而是一种惊讶,他心中有些疑惑起来,难道没有这回事?可是以苏威的身份,他怎么能胡说。
“你就告诉我一句话,楚王妃刺杀到底和王家有没有关系?”
王绪摇了摇头,“绝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心中更加惊疑了,连忙问:“你到底听谁说的,刺杀楚王妃竟然是王家所为?”
柳玄茂眉头紧皱,“昨晚在七宝斋酒肆,苏相国和几名大臣喝酒聊天时透露出来,这次安晋寺刺杀王妃和世子之案可能和王家有关。”
“什么!”
王绪霍地站起身,怒道:“他是堂堂的尚书右仆射,怎么能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我也是觉得他作为位高权重的相国,不可能胡说,而且负责调查此案的治书侍御史韩寿重是他的人,他说出这话,必然是有所依凭。”
柳玄茂还是有点怀疑地望着王绪,提醒他道:“这件事,明达兄和少玄交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