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跟随父亲多年,一直是作为父亲的助手存在,他很少有自己的见解,大多时候是执行父亲的指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获得了李渊的信任,这是李建成的处世之道,掩饰个姓,表现顺从,他希望能够平平安安接父亲的皇位。
但兄弟世民在四弟李元吉一案表现出的强势,使李建成感受到了一种威胁,尽管世民还没有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但如果他任凭这种势头发展下去,世民迟早会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
更让李建成担忧的是,他的父皇似乎对世民的强势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李建成心中开始警惕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从前一样,一味顺从,他必须表现出他的能力,李建成也知道父皇现在处于一种被动颓势之中,急需摆脱不利的局面,李建成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这次科举他抓住了机会,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赢得了父皇的赞许。
但一个科举的建议还不够,他还需要再提出更有力的建议,能够摆脱困局的具体方案。
李建成见父皇在全神贯注听见自己的建议,他便不慌不忙道:“父皇,儿臣的第二个建议,便是儿臣主张和北隋讲和,消除我們和北隋之间的敌视状态。”
这个建议李建成考虑了很久,他几次都想提出来,但时机不对,弘农郡惨败,他更不能提出,那会刺激到很多人的心,会被人视为软弱投降,现在随着时间推移,弘农之败的阴影已经淡去,李建成便认为时机成熟了,今天趁这个机会,他郑重向父皇提出了这个重大建议。
李渊神情十分凝重,和北隋讲和,这无疑就是承认北隋对河东的占据,让他感情上有点难以接受,李渊背着手走到窗前久久不语。
李建成又继续道:“父皇,弘农之所以惨败,就是因为我們的战略失误,或者説我們的战略不清晰,到底是要东进,还是恢复河东,我們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如果我們只是为了东进,那就不该在蒲津渡屯下重兵,威胁河东,这便使杨元庆以为我們东进的目的是为了夺回河东,所以他才和王世充联合,使我們大败,可如果我們真是为了夺回河东,那就不该占领弘农郡,只要从蒲津渡进军便可,偏偏我們占领弘农郡,让王世充感觉到了威胁,父皇,这就是我們弘农之败的根本原因。”
“我也知道!”
李渊的声音十分低沉,虽然他从不承认,但他心里明白,正是他的战略失误导致弘农惨败,使大唐东进的计划遭遇极大的打击。
“父皇,杨元庆的战略已经很明确了,他要争夺河北,所以他和王世充结盟,安稳住南方,最近儿臣也听到一些説法,不少人认为可以趁杨元庆进攻河北之际,我們从背后进攻河东,儿臣以为,这是极其危险的想法,如果我們不面对现实,继续和杨元庆交战,那最后必然是两败俱伤,我們的基业将毁之一旦,而成全了别的势力。”
李渊半晌没有説话,李建成所説的不少人中,也包括他,不过那是过去,自从弘农惨败后,他这种想法越来越淡,自从北隋建立后,他已经意识到他暂时还没有能力摧毁这个和唐朝并驾齐驱的新王朝,同样,北隋也没有能力灭亡唐朝,两个政权将会在一段时间内并存下去,那么以什么方式并存,是冷战敌对,还是像李建成説的这样,暂时和解,李渊确实还没有拿定主意。
李建成看出父皇的犹豫,他又劝道:“和杨元庆达成和解,我們便可以集中精力处理内政,剿灭薛举,父皇,我們也需要时间。”
“可是……他必然会提出不准涉足弘农郡的要求,我們东进计划怎么办?”
“父皇,这实际上只是一个停战和解,并不是什么同盟条款,只要我們的时机成熟,我們便可以随时丢掉这个和解,不用被它所束缚,事实上,杨元庆也是一样,等他河北的事情完成,他同样会掉过头对付我們,只是在这期间,大家保持一种心照不宣的和解,这样,有利于防止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至于东进,我們可以走武关进南阳,其实也是一样。”
李渊沉思良久,轻轻叹息一声,“你説得有道理,现在我确实不想和杨元庆为敌,潼关事件对我們军队打击太大,我需要时间修补,这样吧!先派人出使太原,和杨元庆接触一下,看看对方的态度,然后再确定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説到这,李渊回头看了长子一眼,“你认为派谁去比较合适?”
李建成对这个人选问题早胸有成竹,他连忙道:“这件事还没有成为朝廷决议,最好能隐秘一点,不能派朝臣去,同时为了表示父皇对此事的重视和诚意,儿臣建议由神通叔父去最为合适。”
李渊想了想,由族弟李神通去,确实最为合适,他便点头答应了,“好吧!就由他去太原。”
……
西秦霸王薛举自从被李渊和李轨的联军大败后,便一直没有能恢复元气,虽然他目前还占领着枹罕郡、西平郡、浇河郡、河源郡和西海郡等五郡,疆域辽阔,但人口却十分稀少,钱粮也不足,使他补充兵力成了大问题。
薛举想尽了办法,甚至征发了羌、氐、吐谷浑等异族军队两万余人,他的兵力还是没有能超过五万,和他全盛时的十三万大军相比,足足减少了六成。
更让薛举头疼的是,他征发西戎为兵,使得吐谷浑和羌人的势力迅速向东扩张,此长彼消,大量汉人则向天水、金城、陇西一带迁移,而那边已经成为唐朝的地盘,不仅是汉民东迁,他朝廷中的很多汉臣也纷纷不辞而别,投降了唐朝,最大的损失便是他的相国,前隋朝民部尚书萧瑀封金挂印而去。
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他的朝臣便减少了一半,这使薛举深受打击,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借酒浇愁,沉溺于酒色歌舞之中,不问朝政。
而就在这时,他的两个儿子,太子薛仁杲和晋王薛仁越发生了内讧争权,薛仁杲得到大将宗罗睺的支持,拥有两万军队,而晋王薛仁越得到梁师都的支持,也同样拥有两万军队,两人明争暗斗,互相掠夺人口和粮食,内斗十分激烈,极大地削弱了西秦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