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须陀阵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丰州,杨元庆悲痛万分,下令丰州军全军缟素举哀,为张须陀静默三曰。
杨元庆府上这两天也是异常安静,大家都知道杨元庆心情不好,都尽量不来打扰他。
夜幕下,裴敏秋端着一杯刚炖好的燕窝粥,缓缓走到书房门前,她看了一眼两名亲卫,亲卫都摇了摇头,裴敏秋轻轻叹了口气,丈夫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可不行。
门没有锁,裴敏秋推门走进去,房间里一片昏暗,没有点灯,只有几点星光透过窗户射进房内,使房间里变得若隐若现,黑暗中,隐隐可见杨元庆坐在桌前,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星空。
他在回想他的孩童时代,那一年,祖父把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官带到他身旁,那时他还不到三十岁,有一张英武而又沉静的脸庞,目光果决,身材高大,祖父把他介绍给了自己。
‘这位是我军中猛将,姓张名须陀,你以后就跟他学武!’
他脑海里一个个破碎的片断掠过,仿佛已十分遥远,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张须陀把他带到冰天雪地的曲江池畔,按住他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跟我学艺,你真不后悔吗?’
‘徒儿绝不后悔!’
........
张须陀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在空中,大步走上冰面,将他狠狠向冰窟窿中扔去。
‘求求让我上岸吧!我实在受不了,求求师傅.....’
‘给老子闭嘴!’张须陀重重一巴掌抽在脸上。
.......
‘给老子跑,你骂老子祖宗十八代,就给老子跑十八里,跑!’
........
张须陀的眼中有些伤感,他低低叹息一声‘元庆,我请你去喝杯酒吧!作为我们师徒的离别酒。’
........
往事一幕幕回到他的眼前,泪水再一次从他眼中汹涌而出,他知道师父会战死,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死了,他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自己,只有失去亲人时,他才会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裴敏秋将燕窝粥轻轻放在桌上,温柔地把丈夫的头搂在怀中,知夫莫若妻,裴敏秋低声道:“你师父之死,你没有责任,不要再自责了。”
杨元庆脸上泪痕未干,但泪水又再一次不争气地涌出眼眶,他失声痛哭起来,“他是我父亲,我的父亲死了!”
裴敏秋的眼睛也红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就哭吧!哭完了,你要擦干眼泪,要考虑丰州的安危,你的将士们在等着你,官员们在为你担忧,出尘已经有了六个月身孕,你要为孩子们想一想......”
说着说着,裴敏秋的泪水也扑簌簌滚落出来,“还有你的师母,你要把她接来,当做自己母亲一样孝顺她。”
........
次曰,杨元庆再一次出现在九原县的运河旁,运河长十里,直通黄河,两边修建了数十座高大的粮仓,这里储存了八十万石粮食.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往年要二月上旬才开始融化的坚冰,现在提前十天便已经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冰面上出现大片裂纹,冰层变薄,开始上下浮动,最多再过七八天,船只便可以下水航行。
经过一个冬天的搬运,几乎所有的战略物资都已经搬去了灵武郡,下面就是粮食和人口,粮食利用雪橇搬运效率太低,用船最为便利,丰州有四千多艘大平底船,一艘船可以运百石粮食,那一次便可以运四十万石。
杨元庆在杜如晦的陪同下视察粮食的搬运准备,一艘艘大平底船已经停满了河道,上万士兵和民夫正从仓库里搬运粮食。
杨元庆眉头一皱道:“这样搬运太耗费人力了,有没有什么好的省力办法?”
杜如晦点点头笑道:“办法是有,我们准备在仓库和河道中装一个可移动的滑槽,到时候将粮食麻包放在滑槽上,它就能直接滑到船上,张雷已经画了一个图样,我们正在组织工匠用铁皮打造,使它变得光滑无比。”
杨元庆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之所以把仓库建造在河边,就是为了上下船方便。
这时,一名骑兵从岸上奔来,手中拿着一份情报,“总管,关中急报!”
杨元庆快步走上去,接过情报,看了一眼,立刻对杜如晦道:“我们现在就回军衙,关中发生了大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