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从汉到现在,经历了数百年而不倒,历经无数王朝,依然是五姓七望之首,对于崔家,各朝各代的朝廷利益都是浮云,只有家族利益才是永恒,这也是各大名门世家的共同特点,他们经历了太多了王朝,对朝廷利益已经看得很淡,就像一个女人经历无数次婚姻后,会更看重自己一样正因为这样,杨元庆相信崔弘升真是帮助自己,因为自己身上有着崔氏家族的利益。
此时,崔弘升的怀疑也使杨元庆心中有点犯疑了,崔弘升的分析确实有道理,杨广既然要自己来清除元家势力,那赵元眳这么明显的阻碍为什么不调走,难道仅仅是想留下他稳定幽州的局势吗?
杨元庆本来是这样想的,但崔弘升的提醒却让他意识到,这不符合杨广的做事风格,既然有了李景,又何必再留赵元眳,这里面确实有点蹊跷。
“明公以为这其中的蹊跷在哪里?”
崔弘升轻捋胡须,眯眼道:“我以为这个赵元眳其实是圣上安插在幽州的一根眼线。”
杨元庆沉默了,崔弘升的这句话使幽州的水陡然间深了十丈,半晌他缓缓道:“据说这个赵元眳是窦家的人。”
“你是说窦抗?”
崔弘升摇摇头道:“那是何时的陈年老账了,怎么可能还和窦抗还有关系,虽然赵元眳是窦抗提拔,也和窦家有姻亲关系,但窦家对幽州的影响已微乎其微,本来窦抗就只做了两年的幽州总管,现在又时隔七年,赵元眳还有什么必要再效忠窦抗?”
崔弘升看了杨元庆一眼,又道:“皇帝的心机不是我们能度测,他其实早就开始监视元弘嗣了,我一直在找监视元弘嗣的人到底是谁?现在我明白了,十有**就是赵元眳。”
杨元庆的心有点发寒,他想起杨广给他看过一份报告,独孤氏控制京城的米市的报告,几年前他就关注独孤氏,那么元氏呢?杨广一直在打压关陇贵族,既然如此,难道他会对元弘嗣不加关注?
杨元庆也回过味来,杨广肯定在幽州安有探子,那么这个暗探是谁,真是的赵元眳吗?
.........离开太守府,杨元庆骑马在大街上缓缓而行,八名亲卫手执巨盾,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形,此时天已黑尽了,严寒笼罩着幽州城,大街上行人稀少,偶然从某个角落里传来野狗的哀鸣。
杨元庆还在考虑崔弘升的话,他早已不是人云亦云的年龄,崔弘升说得话虽有几分道理,但他也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而且杨元庆也知道关陇贵族各有势力,如果窦家在幽州建立势力,也完全正常。
更重要是人心之复杂,赵元眳可能是杨广的眼线,但他也可能同时效忠窦家,或许他还可能再效忠元弘嗣,做一个三面人,来谋取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他杨元庆不就这样吗?帮杨广打压关陇贵族,又为山东士族效力,但根本却是为了自己,他杨元庆能这样做,为什么赵元眳就不能?
杨元庆在综合了罗艺和崔弘升的想法,再加上自己的观点,他的思路便渐渐清晰起来,赵元眳极可能就是一个三面效忠之人。
杨元庆思路豁然贯通,他抬起头,可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感到一线光芒闪过,伴随着‘咔!’的一声,这是弩机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清晰。
一种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第六感觉,使杨元庆忽然意识到了危险来临,他几乎是一种本能,猛的一低头,整个人趴在马上,头部向下降低了半尺,只见一支蓝汪汪的毒箭强劲地从他盔缨上穿过。
“有刺客!”
他的八名手下同时拔刀,两边围墙上跳下三十几名黑影,有人大喊一声,“杨元庆,把命留下!”
三十几名黑影猛扑上来,杨元庆勃然大怒,他拔出战刀,催马冲上去,迎面一刀劈下,刀势凌厉,‘喀嚓!’一名刺客的人头被一刀劈飞。
他反手又是一刀,刀速快如闪电,另一名刺客措不及防,被他迎面一刀劈开脑门,鲜血四溅,惨叫声在夜空回荡。
“点子硬!一起干掉他。”
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从墙头方向传来,杨元庆目光一扫,迅速找到此人,蹲在屋顶,身子娇小,手中端一把弩。
十几名刺客缠住八名亲卫,其余二十几名刺客从四面八面向杨元庆扑来,杨元庆一催战马,左右劈死两名拦路的刺客,冲出一条血路,战马疾奔,奔出二十几步,他脑后有破空之声,杨元庆反手一刀劈去,将一支毒箭劈飞。
他已奔出三十余步,将刀插回鞘,摘下弓箭,抽出两支箭,回头拉弓射去,两支箭强劲无比,射穿了两名已追至七八步外的刺客的胸膛,他箭如流星,又连续拉四弓,霎时间八支箭射出,箭无虚发,八名刺客惨叫倒下,八名亲卫也奋力杀敌,杀掉了六人,向杨元庆冲来。
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间,三十几名刺客被杀掉二十人,屋顶上的刺客女头领见势不妙,大喊一声:“速撤!”
剩下的十几名刺客跳上墙要逃,杨元庆冷笑一声,抽出一支铁箭,拉弓如满月,箭去似闪电,射向刺客女头领的后心,时间只在一眨眼,女刺客也一样武艺高强,她听见了身后的破空声,她惊得脸色惨白,猛地向左边一扑,企图躲过这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