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冀与河东的董秦、洛阳的季广琛不同,他是一名文官出身,原任滑州太守,还在李亨为东宫太子时,他便是东宫右善赞大夫,与左善赞大夫杜有邻交往甚密,杜有邻案爆发后,东宫属官被李林甫清洗,许叔冀因重贿王珙而得以幸免,仅仅被贬为灵昌县令,但许叔冀这时却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他悄悄地替李亨藏匿了杜良娣。
随着时间的推移,善于钻营的许叔冀一步步又升为了滑州太守,就在这时,李亨强行登基为帝,被百官和天下州县所唾弃,但许叔冀却从中看到了无限的商机,他是第一个公开表态支持李亨的地方太守,也由此获得了李亨的信任,封他为滑濮节度使,又先后给他三万军队作为他发展的根基,命他守住河南道的门户,防御安禄山南侵。
但得到机会的许叔冀开始野心膨胀起来,他一方面给李亨上书安禄山势大,仅靠三万军难以防御,另一方面他擅自越界,趁中原空虚之机,占领了汴、曹、宋、兖、徐五州,并迅速将军队由三万人扩充到了七万人。
此时李亨虽然不满许叔冀的擅自作为,但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只得默许了许叔冀的扩张,并将他的滑濮节度使改为滑濮汴宋徐七州节度使,使他的扩张变得合法。
但人的野心一旦失控,它就会永远膨胀下去,李亨默许了许叔冀占领七州,但许叔冀的野心却跑得更远了,他的野心又笼罩了郓、济、齐、淄、密、海、沂、青等八州,只可惜他的兵力和财力不足,使他一时难以扩张,就在他准备提高税赋,大肆招兵买马之时,长安却突然传来消息,李庆安亲自率军东征了。
这个消息就仿佛一把锐利的锥子,一下子戳穿了许叔冀膨胀得无以复加的野心气泡,他开始惊慌起来。
席卷中原的大雨也波及到了汴州和滑州,一队骑兵在大雨中疾奔,这是许叔冀在匆忙赶回滑州,目前许叔冀的大本营在汴州,但昨天上午他接到了消息,安禄山的特使已经抵达了滑州,这便让许叔冀急不可耐地赶回滑州。
雨雾中,许叔冀放慢了马速,他抹去满脸的雨水向远方望去,许叔冀今年约五十岁出头,身材瘦小,一张长长的马脸上长了一个细小的鹰勾鼻,给人一种小家子气的阴险狡诈之感。
茫茫大雨中,他已经依稀看见了灵昌县县城,从河北赶来的安禄山特使,此时就在县城内等他。
“驾!”许叔冀猛抽一鞭战马,马车冲进雨雾,向远处的灵昌县城疾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许叔冀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手中端着一杯热腾腾茶水,坐在县衙的内室里细细品茶,他的亲兵已经去接安禄山的特使了。
“报告使君,特使已到!”
门外传来了亲兵的禀报声,吓得许叔冀急忙起身,手中的茶水险些泼出来,他连忙稳住心神,将茶杯放在桌上,整了整衣服,迅速开门去了。
门口,两名亲兵陪同着一个身材的高胖的中年男子站在他面前,许叔冀认识此人,是安禄山的心腹谋士之一,张通儒。
许叔冀立刻热情地笑道:“原来是张先生,几年不见,张先生风采更胜往昔。”
张通儒是安禄山主管情报体系的总头目,他是两天前受安禄山的派遣来到滑州,大雨淋湿了他的长袍下摆,却难以遮掩他脸上傲慢的表情。
“嗯!许使君不用客气,我时间紧迫,尽快谈正事吧!”
许叔冀的热情扑了个空,他干笑两声,连忙道:“请!张先生请进。”
张通儒背着手走进房内,眼角余光一扫,见两名亲兵也要跟进,便道:“许使君,我们的谈话不需要第三者在场。”
许叔冀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兵,有些为难道:“他们都是我的亲兵,绝对没有问题。”
张通儒拉长了脸,又一次强调道:“我再说一遍,我们的谈话不需要第三者在场。”
许叔冀心中大骂,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对亲兵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亲兵退下,他把门关上了,又亲自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张通儒面前笑道:“张先生先喝杯热茶去去寒气,这才七月,竟已秋意十足了。”
张通儒接过茶杯,脸上的傲慢稍稍收敛了一点,道:“这两天突降大雨,许使君从汴州过来,路上一定很难走吧!”
“是!是!路上泥泞,确实很难行,我在河南道这些年,这种大雨极少见,或许是老天眷顾我,阻拦李庆安东进,哈哈!”
“许使君很害怕李庆安吗?”张通儒目光锐利地盯住了许叔冀。
许叔冀一阵张口结舌,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当然害怕李庆安,不害怕他找安禄山做什么,安禄山不是也一样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