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鑫没钱雇牛车,步行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家,天色已经黑了,他家在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老远便听见他醉熏熏的歌声:“孟夏边候迟,胡国草木长。马疾过飞鸟,天穷超夕阳....”
他刚走到巷子口,忽然从黑暗处冲出一人,拦腰把他抱住,“老赵,你借我的钱该还了吧!”
“罗二哥,我真没钱,你摸摸,我身上一共只剩下两文钱。”
“我不管,你有钱给小儿子娶媳妇,却没钱还我吗?都借了两年了,这样吧!我利息少收你一半,你今晚就还我,一共连本带利十二贯。”
“哎!罗二哥,我不是不想给你钱,我好歹还是个官,这样吧!你去我家里看看,什么值钱你就拿什么走。”
“你放屁!你家值钱的东西早被你卖光了,你们家那个最值钱的橱子还是我家不要送你的,你不会再把它给我抵债吧!”
“罗二哥,再宽容几天,实在不行,我就说服儿子把永业田卖了,还债给你,好不好!”
“那好,两天后我再来找你。”
债主走了,赵鑫拖着走得酸痛的老腿摸到家门口,有气无力地拍门道:“娘子,开门了,为夫...回来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他的老伴连忙出来扶住他,“怎么才回来,你还喝酒了!”
“喝了两杯,怎么!你不给我喝吗?”
“不是!家里有人在等你。”
“谁!又有要债的吗?”赵鑫手一挥怒道:“告诉他们,我没钱!”
“不是的,是个军官,官还不小,你快去看看吧!他们等你好一会儿了。”
赵鑫愣了半晌,疑惑着走进了屋里,他家里只点一盏破油灯,豆大的灯苗突突直跳,将房间里照得忽明忽暗,他家堂屋虽然宽敞,但空空荡荡,一件家具都没有,几十名军士站在堂屋中,黑压压站了一屋,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颇为诡异,在他们前面坐着一名军官,昏暗中看不清面容。
“你就是兵器署署令赵鑫?”
坐着的军官说话了,他声音很低沉,语气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我就是赵鑫,请问阁下是?”赵鑫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我是安西节度使李庆安。”
“啊!”赵鑫大吃一惊,头脑里一片空白,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深施一礼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赵署令不用客气,是我不请自来,打扰赵署令了。”
李庆安给旁边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铺上一张席子,笑道:“请坐!”
赵鑫心中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李庆安微微笑道:“赵署令不用紧张,我是来嘉奖于你。”
“大将军,我太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下午不是和杨旺在一家叫灞桥秋月的酒肆里一起喝酒吗?”
赵鑫吓得站了起来,李庆安怎么知道?他心中似乎隐隐明白了一点什么,那杨旺说把图册卖给大食,那大食不就是和安西军有关吗?
李庆安摆摆手笑道:“赵署令不用害怕,请坐下!”
赵鑫战战兢兢坐了下来,他心中十分担忧,不知道那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李庆安沉吟了片刻,便缓缓道:“我说的就是大食人想偷我唐王朝军事机密一事,我一直便在关注此事,杨旺为了钱财便要出卖军事机密,其心可诛,但我更赞赏赵署令不失气节,不为钱财所动,尤其赵署令家境困难至斯,更是难能可贵,不过,我也要明白告诉你,如果你今天答应了杨旺,那今晚上我就会杀了你。”
说到这,李庆安见赵鑫紧张异常,便笑道:“不过你没有那样做,所以,我要嘉奖你!”
“不!我不要什么嘉奖。”
赵鑫说得没有一点底气,他喃喃道:“其实我没有大将军说的那种气节,当时头脑一热便拒绝了,事后我也有点后悔了。”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杨旺送你的二十五两黄金,对你也是雪中送炭,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赵鑫听李庆安居然连黄金的数量都说得一点不差,心中更是害怕不已,他怎么会知道?这时,李庆安身边的一名亲兵向他笑了笑,昏暗的灯光中,赵鑫一下子认了出来,这名亲兵竟是在他和杨旺身后喝酒的年轻人,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庆安早已经盯住他们了,他心中不由一阵后怕,幸亏自己拒绝了,否则他不仅小命不保,而且还会身败名裂。
李庆安笑了笑,给亲兵点了点头,亲兵将一贯钱放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我给你的奖赏!”
才给一贯钱!赵鑫的嘴情不自禁地咧了一下,李庆安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又笑道:“赵署令再看一看清楚。”
赵鑫也发现了这贯钱似乎有点与平常的钱不同,他再仔细看了看,只见这些钱枚枚金光灿灿,竟然是金钱,他一下子呆住了,一贯金钱啊!一枚金钱价值一贯,一贯金钱,那就是一千贯钱。
赵鑫有些晕了,他这一辈子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
“这...这”他半天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李庆安笑道:“我知道,你拒绝了杨旺使你失去了一百两黄金的机会,所以我要补偿给你,另外你再替我做一件事。”
赵鑫脑海中的眩晕感慢慢地消失了,他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躬身道:“请大将军吩咐!”
李庆安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他道:“这就是大食人梦寐以求的火雷配方和图册,你可以把它卖给杨旺,你再告诉他,这火雷的配方是大唐的最高机密,不要卖得太便宜了,其他的弩具和铠甲都不值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