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安没有久呆,喝了几杯水酒后便离开了相国府,今晚月光清澈,一轮弯月明亮而皎洁,白银般的月色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长安的街头,马蹄声杂沓,走在寂静的大街上。
李庆安的脑海里仍然萦绕着她如空谷幽兰般的柔美身姿,他忘不掉她离去时的孤单背影,还有她寄人篱下的无奈和哀伤......
李庆安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他仰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仿佛明月变成了她清丽娇美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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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早已经过了关闭坊门的时刻,今晚是除夕,无数人家都在守岁等候着天明,今晚长安的坊门破例不关,不时有一辆马车从街头疾驶而过,黑暗中传来一阵阵犬吠声。
忽然,几条黑影从前方的黑暗处奔出,直向东市方向奔去,李庆安本能地拉了一下缰绳,有些奇怪地望着这几条黑影,他的目力非同常人,他隐隐看到这几人似乎都穿着衙役的皂衣。
‘莫非他们在抓贼?’
李庆安心中存了一丝疑虑,他继续向前走,快要走到崇仁坊的东坊门时,忽然,一股浓烟在东市方向直冲而起,在月圆星稀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啊!走水了。”几个守坊门的差役一起叫了起来。
李庆安一夹战马,向东市方向疾冲而去,他心中着实有些奇怪,衙役的怪异在先,而失火之事在后,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他现在离东市非常近,不过两里路程,还没到东市,便听见铜锣敲得当当响,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市署烧起来了,快去救火啊!”
大街上,到处是跑去看热闹的民众,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看热闹的兴奋。
李庆安赶到东市时,已经是人山人海,附近几个坊的人全部跑来看热闹了,东市大门口已经被衙役封锁,不准人进去,但从大门口可隐隐看见里面的情景,只见市署浓烟滚滚,火势虽然很大,但已经被控制住了,人影奔跑,无数的衙役和金吾卫士兵在担水救火,其中也有巡查营士兵的身影,刚刚赶来的市署署丞急着直跳脚,但有一人却镇定自若,指挥着衙役和士兵们救火。
此人正是万年县令杨钊。
他的形象极为英勇,官服穿戴得整整齐齐,指东喝西,威严十足,只听他隐隐大喊,“救人第一,无论如何不能让大火烧了商铺!”
旁边十几名商人在他面前跪下直磕头,感激涕零。
这时一名衙役骑马飞奔而出,对所有看热闹的民众大喊:“杨县令奋勇救火,火势已经被控制,没有伤及一人!”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无数人在热烈的鼓掌,这时,李庆安忽然看到了荔非守瑜,他带着十几名骑兵在一旁维持秩序。
李庆安催马上前,远远低声喊道:“守瑜!”
荔非守瑜一回头,见李庆安来了,他连忙上前道:“将军!你也赶来了?”
“我只是正好路过。”
李庆安摆摆手,低声问道:“我来问你,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荔非守瑜向两边看了看,见有人,他连忙李庆安拉到黑暗处,低声道:“确实很蹊跷,我们有个弟兄正好在附近,他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什么问题?”
“大约半个时辰前,那弟兄发现空中飞来一盏孔明灯,飞得很低,没有超过东市的城墙,应该就是附近飞来,孔明灯飞进市署后,便着了,可奇怪的是另外两个地方也同时冒出火光,这就和咱们烧进奏院一个样,然后更奇怪是,火势刚刚燃起,甚至报警还没发出,杨钊便率领大群衙役赶到了,哼!这做得也太明显了。”
李庆安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嘱咐那个兄弟,千万千万不要传出去。”
说完,李庆安一拨马,便向平康坊的相国府而去。
.......
东市失火,刚刚得到消息的李林甫,已经乘马车驶出了府门,正好李庆安骑马赶来。
“相国,请留步!”
侍卫们认识李庆安,马车停了下来,李林甫拉开车帘一角笑道:“七郎,怎么又回来了?”
“相国,我刚从东市而来。”
“哦!东市的火势如何了?”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在长安杨县令的英勇指挥下,东市的大火已经被控制住了。”
“杨钊?”李林甫不露声色地笑了笑道:“他这个县令倒是很尽职尽责嘛!”
“当然,解铃仍须系铃人,这把火他不去救,还能指望谁去救?”
饶是李林甫冷静,但还是被李庆安的这句话激变了脸色,他脸色变了数变,对李庆安低声道:“上我马车来说话。”
李庆安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东市方向而去。
马车里,李林甫叹了口气道:“正如你上次所言,圣上的当务之急不是提升杨慎矜,而是急着给杨钊找一个提升的借口,今晚这场除夕大火就来得太及时了,且不论是为何起火,但杨钊挽救了东市,这个功劳足以让他官复原职。”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便道:“相国,杨钊现在不过是正五品县令,就算圣上要升他的职,也要由相国推荐才行,如果相国认定这场东市大火是他的责任而非功绩,圣上又如何提拔他?”
“七郎,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错!从三品以下官员的任免我都有权插手,如果我坚决反对,圣上也无可奈何,可问题是他一心想提拔的人,你最终能抗得过他吗?说得直白一点,他是无权直接任免从三品以下的官员,但他却有权直接罢免你。”
其实李林甫心里有数,他之所以长期为相,一个极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很大程度上没有真正扮演一个相国的角色,从来就没有像张九龄那样用相权去抗拒皇权,一次也没有,他都是看李隆基的脸色办事,李隆基心里所想,甚至还没有说出来,他便稳妥地办好了。
正因为他的听话管用,所以他才能稳坐这么多年的相国之位。
李庆安笑了笑道:“属下越职,请相国见谅!”
“不!”李林甫摆摆手笑道:“你肯主动来告之,我感到很欣慰,而且你所言之事也很有份量,我大多采纳了,以后,你还要像今天这样,敢言直言。”
李庆安连忙欠身道:“相国有令,属下自当遵从,属下另一拙见,不知相国是否愿听?”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