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一个魔鬼来说，晋升和形态上的改变无疑是一件相当需要耗费时间的事情。</p>
即便是从低级的劣魔晋升为小魔鬼，起码也要花费三个小时左右。</p>
至于更高级的形态则需要动辄十几个小时。</p>
所以像艾瑞尼卡斯这种引来位面意志额外关注，甚至注定要成为独一形态大魔鬼的堕落灵魂，转化过程必然要超过二十个小时以上。</p>
尤其是神性火花熄灭之后所形成的罪恶与憎恨之源，就像是一头饥渴的野兽，正在疯狂吞噬着整个地狱位面赠送给它的养料。</p>
不仅包括压榨灵魂所获得的庞大神圣能量，还有孵化坑数不清凡人灵魂死去后所转化而成的幼虫。</p>
正常来说，这些幼虫原本应该会孵化成一个个位于生态链最底层的炮灰――劣魔。</p>
可现在它们全部都成为了某个即将诞生大魔鬼身体的一部分。</p>
透过由滚烫岩浆形成的球形外壳，内部数不清的幼虫正在一个接一个的炸裂开，在某种强大力量的作用下变成一团团粘稠的“番茄酱”搅拌在一起，以一种十分精密的方式被不断挤压、凝固，最后构成一个大概轮廓能勉强看出人形的身体。</p>
先是骨骼，然后是内脏、血液循环系统和肌肉……</p>
与深渊恶魔们那种混乱无序、完全随机、塑造成啥样算啥样的进化不同，魔鬼们的身体塑造过程从头到尾都呈现出一种工业流水线的秩序美感。</p>
虽然每一种魔鬼，尤其是高阶魔鬼，往往会在各方面得到大幅度的强化。</p>
可不管是深狱炼魔还是最低级的劣魔，其内在本质都没有太大的区别。</p>
这也是为何前者能够通过【魔鬼塑型】这项能力，随意把后者当做材料转化成更高级的魔鬼形态。</p>
比如说二十个劣魔能够被转化成两个骨魔或三个倒勾魔。</p>
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能用二十个劣魔创造另外一个深狱炼魔。</p>
但考虑到这相当于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同等级的潜在竞争对手，因此除非遇到万不得已的危急时刻，深狱炼魔是不可能这样做的。</p>
这种同质化让魔鬼军团获得了极大的弹性优势，可以随时将庞大而又臃肿的低级魔鬼军团转化为少数且高级的精锐，进而完成一系列在外界看来难以置信的战术配合。</p>
而且转化速度非常快，往往只需要一分钟就能完成。</p>
唯一的缺点是这种转化是不可逆的。</p>
即便是深狱炼魔或者更高级的大魔鬼，也没办法把临时转化的骨魔、倒勾魔变回原本数量的劣魔。</p>
当然，其实也没有变回去的必要。</p>
毕竟劣魔这玩意的数量跟堕入地狱的凡人灵魂数量画等号，补充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p>
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给这些转化过来的中级乃至高级魔鬼安排相应的职位，以确保魔鬼之间森严的等级制度与地狱内部绝对的秩序不会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p>
不过以上这些问题在左思统治的第九层面并不存在。</p>
因为凡是被认定为有威胁的家伙，用不了多久便会被魅魔女王美坎修特“约谈”，其实就是扔进烁油池中洗个澡。</p>
等出来的时候无论思想还是意识，都会随之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p>
由于所有的威胁都被消灭在了萌芽之中，因此第九层面的政治斗争和勾心斗角远远没有其他层面那样激烈，守序倾向直接拉满。</p>
反倒是邪恶倾向，在外行人看来显得略有不足。</p>
好几位领主和魔鬼公爵甚至还抨击过左思的统治方式，以及巨大赛博朋克城市内那套可笑选举方式，觉得这既不“地狱”也不“魔鬼”。</p>
但阿斯摩蒂尔斯却深知，那座城市每个月可以带来多么惊人的好处。</p>
光是通过贸易获得的灵魂棱柱数量就高达数百万乃至数千万之多。</p>
更不用提还有大量凡人迷失在那种灯红酒绿、可以肆无忌惮释放内心之中欲望的美妙感觉中无法自拔，直至心甘情愿签订一份出卖灵魂的契约，来换取更多的金钱以维持现如今的生活。</p>
这种在享受快乐中不断沉沦堕落的环境，要远比那些原本靠威胁、恐吓、蛊惑、引诱的方式效果好太多。</p>
而且阿斯摩蒂尔斯还察觉到，越是在这种物质高度丰富的社会中，人类的精神越容易空虚寂寞，对诸神的信仰和敬畏也在不断越少。</p>
甚至许多掌握庞大财富和权力的家伙，会不由自主产生强烈打破禁忌乃至亵渎神明的渴望。</p>
不少秘密聚会中的女性和男性还会把自己打扮成某个神明最经常使用化身的样子，然后三五成群做一些不堪入目的行为。</p>
在地狱之主的眼中，唯有这种自甘堕落所形成的黑暗灵魂才能散发出最迷人的芬芳味道，同时也能压榨出更多的能量。</p>
按照这种思路和逻辑，岂不是越富有、越发达的物质世界，凡人的灵魂越容易腐化堕落？</p>
事实上他已经私下里在某个被魔鬼控制的世界展开类似的实验，想要证明这一套是否具有普适性和大规模推广的价值。</p>
如果结果达到预期，那么魔鬼们就会开始大幅度调整策略，帮助那些贫穷落后的世界变得富裕起来。</p>
然后再挥舞镰刀一波一波收割凡人的灵魂，就如同农民种植庄稼、牧民放养牲畜一样。</p>
至于金钱和物质方面的消耗，魔鬼们才不在乎呢。</p>
趁着等待的这段时间，阿斯摩蒂尔斯向左思询问了一些关于赛博朋克城市未来的发展与规划，顺便也交流了一下如何才能更好激发人性中邪恶、贪婪、自私、放纵等方面的技巧，以及怎样压榨那些狡猾的下属让他们多干点活。</p>
一旁的维康尼亚听得可谓是汗流浃背，连原本强烈的饥饿感都消失了，只剩下深深地恐惧与敬畏。</p>
尽管在聊天过程中，这两个站在巴托地狱力量与权力金字塔最顶点的大魔鬼，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的仪态与和善的微笑。</p>
但谈话的内容却令她这个被其他种族视作邪恶程度能够与恶魔相媲美的黑暗精灵都感到毛骨悚然。</p>
尤其是那种无法用于语言形容的对比反差，比蜘蛛女神罗丝的疯狂、嗜血和暴虐更加让人感到害怕。</p>
毕竟后者的邪恶很容易就能感受到。</p>
可前者却伪装成凡人眼中传统“好人”的形象，通过诱导的方式使其一步一步在享受快乐中堕入地狱。</p>
同样的，维康尼亚也发现了巨大赛博朋克城市的状态，其实就是西海岸帝国的超级加强版。</p>
更丰富的物质条件！</p>
更花样繁多的娱乐享受！</p>
同样还有随处可见多到数不清的诱惑！</p>
即便让知晓真相的她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恐怕也不会比那些已经沉沦的居民有太大区别。</p>
毕竟在快乐、平淡和痛苦之间做出选择，但凡脑子没病都会选择第一个。</p>
因为那是刻在基因中最原始的本能。</p>
就在维康尼亚大脑开始有些过载的时候，原本被岩浆所覆盖的孵化坑内突然传出一阵猛烈的震动。</p>
下一秒……</p>
轰！！！！！！！</p>
整个孵化坑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将大量混杂着粘稠血肉的液体洒向半空。</p>
无数宛如人脸一样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孵化坑内部的墙壁上，并且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p>
伴随着尖叫声，一个足有三米多高、浑身上下消瘦无比的人形生物终于缓缓从深坑的最下方飞了出来。</p>
他拥有魔鬼标准的巨大蝙蝠翅膀、带有剧毒的倒勾尾巴，双手和双脚全部变成锋利的爪子，但唯独脑袋上看不见犄角。</p>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脑袋，只有一团漩涡装的黑洞在皮质兜帽下不断旋转，仿佛通往一片虚无的异次元空间。</p>
毫无疑问，这个没有脸的魔鬼就是彻底被转化完成的艾瑞尼卡斯。</p>
“啊！看来惊喜终于被揭晓了。</p>
恭喜，我年轻的朋友，你手下又多了一个得力的干将。</p>
不过在此之前，你恐怕还要解决一个小小的麻烦。”</p>
阿斯摩蒂尔斯注视着艾瑞尼卡斯那张一片虚无的脸露出了玩味的笑容。</p>
正如预料中的一样。</p>
此时此刻的后者明显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p>
只见他降落到地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张开嘴用不带一丝起伏的语气问：“我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感受不到？”</p>
“这是怎么回事？”</p>
左思明显浮现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p>
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无底深渊的恶魔身上，他根本不会有一丁点奇怪的感觉。</p>
毕竟在那片混乱之地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p>
可问题是地狱属于秩序位面，正常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意外的。</p>
阿斯摩蒂尔斯不加思索的回答道：“作为灵魂持有人，你应该最了解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不是吗？</p>
现如今这个由迷失自我灵魂转化而来的魔鬼需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定义自己。</p>
而你是唯一能赋予他这种定义的主人。</p>
不管是记忆的片段也好，还是曾经珍视并使用过的东西也罢。</p>
总之，你要付出点什么才能得到这个得力的手下。</p>
既然谜底已经揭晓，我也就可以放心回去了。</p>
如果有机会的话，记得以后多搞点这种超高品质的灵魂。</p>
他们能够极大程度的提升整个位面的力量。”</p>
说罢，地狱之主便直接原地消失传送走了。</p>
因为他已经见到了这个由准神转化而成的独一形态大魔鬼，同样也知道对方从熄灭神性火花中所获得的力量。</p>
“曾经珍视并使用过的东西？”</p>
左思低头思索了片刻，迅速想起自己之前貌似在跟艾瑞尼卡斯闹掰的时候从对方脸上扯下来的那个面目，赶忙将其翻找了出来。</p>
【艾瑞尼卡斯的面具】</p>
一到九环法术位加一</p>
为佩戴者提供永久加速效果</p>
智力属性加五</p>
法术抗力加二十</p>
百分之十概率在成功释放一个法术后会触发超魔技巧――法术孪生，让原本一个法术瞬间变成两个同样的法术</p>
该面具为艾瑞尼卡斯专属，其他任何人装备都无法获得其中蕴含的强大魔法力量。</p>
当这个宛如人脸一样的面具出现刹那，不远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大魔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迈步走过来缓缓伸出皮包骨头的爪子。</p>
“给我，把它给我，我能感觉到那是属于我的东西。”</p>
“你为什么不直接抢呢？”</p>
左思饶有兴致注视着对方那张宛如漩涡黑洞一样虚无的脸。</p>
艾瑞尼卡斯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需要被赋予和重新定义，而这是只有你才能做的事情。”</p>
“所以我是你的主人，没错吧？”左思继续试探道。</p>
“是的。当把面具交给我的刹那，你就获得了对我的绝对支配权。这是契约中明确规定的条款，我根本无法违背。”</p>
说完，魔鬼艾瑞尼卡斯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言不发的等待结果。</p>
对于地狱规则的约束力，左思还是相当有信心的。</p>
毕竟在太初之契中明确授予了魔鬼随意处置合法获得灵魂的权力。</p>
所以他直接把面具递了过去。</p>
结果艾瑞尼卡斯在拿到面具的瞬间，整个人顿时变得异常激动且兴奋，像个疯子一样开始大喊大叫，随即把面具戴在自己那张只剩下漩涡状黑洞的脸上。</p>
瞬间！</p>
原本只是一层死皮的面具迅速被注入生命力，与头部和脖子完美的融合到一起，看上去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p>
不过诡异的地方在于，他的脸虽然是精灵的模样，但身体其他地方却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魔鬼。</p>
乍一看会让人觉得十分惊悚且不协调。</p>
除此之外，在戴上面具之后，艾瑞尼卡斯也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的仿佛一天机器。</p>
“想起来了！</p>
全部都想起来了！</p>
我曾经有过两个名字，强那雷斯和琼艾瑞尼卡斯。</p>
它们分别代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阶段。</p>
而现在的我则是因为当初签署的那份契约被转化成了一名魔鬼。”</p>
“你居然能完整回想起还是凡人时的记忆？”</p>
左思明显吃了一惊。</p>
因为灵魂在肉体死亡后前往外层位面转生，理论上是不可能保留完整记忆的。</p>
不管是在邪恶倾向的地狱、深渊，还是在善良倾向的天堂山、极乐境。</p>
一般来说，某个灵魂能保留凡人时期的一小部分记忆片段就已经很不得了了。</p>
深渊三巨头之一的奥库斯，就是靠着生前身为死灵法师零碎记忆带来的微弱优势干掉其他竞争者，从一条幼虫慢慢爬到了现如今的位置。</p>
艾瑞尼卡斯抬起爪子轻轻摸了摸那张极度不协调的脸，用一种充满怀念的语气说道：“不，这不是回想、也不是记忆，而是通过这张面具赋予的。一旦失去面目，我将会在瞬间遗忘一切。”</p>
“原来如此！这就是被赋予和重新定义的真正含义……”</p>
左思立马明白了艾瑞尼卡斯眼下的状态，以及他身为独一形态大魔鬼所拥有的能力。</p>
这家伙在没有面具的时候就像是一台没有任何人格和思维，只会根据底层逻辑来行动的机器人。</p>
而面具就像是能够赋予其人格和思维的软件系统。</p>
当给予艾瑞尼卡斯的面具时，他会变成那个强大的精灵高等法师；</p>
但要是换成一个强大战士脸皮制作而成的面具，那么这家伙就会同样获得战士的人格与思维模式。</p>
最重要的是，这种能力会跟大魔鬼自身的基础能力相叠加。</p>
所以艾瑞尼卡斯漩涡状黑洞的脸，其实映射了他不断沉沦、堕落，直至彻底迷失自我的内心。</p>
不得不说，这种状态真的相当有趣。</p>
甚至比法罗这个可以无限分裂人格的王牌间谍，以及大量克隆自己在互相吞并的伊莎多拉，明显还要重量级的多。</p>
但左思这会儿显然没有太多时间去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在将其制作成为旅法师的卡牌之后，便带上已经饿到半死不活的维康尼亚返回了法师塔。</p>
……</p>
与此同时，远在费伦大陆北方最大的沙漠――埃诺奥克边缘，一座巨大的浮空城漂浮在云层之上。</p>
耐瑟瑞尔时代遗留下来的大奥术师――奥沃，正在指挥着一群法师、术士、学徒和构装体，不断围绕着中心摆放密瑟拉之核的地方向外扩建。</p>
眼下靠近中心位置的建筑大多已经完工。</p>
虽然由于没有足够居民的关系看起来有些空旷，但却并不妨碍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感到兴奋和充满期待。</p>
毕竟对于费伦大陆绝大部分的施法者而言，耐瑟瑞尔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人类魔法文明的巅峰，是无数法师无比向往的黄金时代。</p>
尽管耐瑟瑞尔距离精灵们巅峰时期的魔法力量还有相当大的差距。</p>
而浮空城则是这个时代最具有标志性和辨识度的东西之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