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道:“那庄主可知道正德年间的那场应州大捷是由何人统兵吗?”</p>
徐渭道:“自然知道,听闻是大将军朱壽(朱寿),此人十分神秘,以前都不曾听说过是突然出现的,应州之战后又突然销声匿迹……难道说此人竟然是……”</p>try{ggauto();} catch(ex){}
俞大猷道:“不错,这个大将军朱壽就是武宗皇帝本人。武宗此人行事怪诞,最是不喜欢受规矩束缚。他腻于祖宗规矩和京城高墙,当年蒙古小王子举兵犯境,他居然带着随从亲卫轻骑悄悄远赴边关御驾亲征,不带一个文官随驾。他为了有趣便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朱壽,还给自己封了个官叫‘威武大将军’。因为朝廷中人忌惮于当年‘土木堡之变’(明英宗朱祁镇御驾亲征被蒙古瓦剌部所俘),不愿提及武宗的御驾亲征之事,内阁阁老杨廷和他们就没有将此事宣发明旨昭示天下,故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个朱寿到底是谁。”</p>
徐渭道:“我一向不关心朝廷里的那些是是非非,倒是确实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一节,你又是如何得知?”</p>
俞大猷道:“在下对军阵行伍之事一向有些兴趣,行走江湖之时也结交了些军中的朋友,居庸关守将孙玺与我有些交情,当年武宗第一次闯居庸关就是他和巡守御史张钦拦下来的,应州大捷他也曾经率部参战,后来有一次我两人喝酒时他告诉我的。”</p>
长生在一旁突然笑道:“这个皇帝运气也太差了,好不容易打了个胜仗,还没人知道是他打的。”</p>
徐渭道:“即便如此,这个暗字也可能是那造假之人有意用了朱寿这个名号拉大旗作虎皮,故布疑阵让人觉得这真的是武宗所作之图,瞒天过海的空城计。”</p>
俞大猷正色道:“名字容易冒充顶替,本性却是难以掩藏。庄主是丹青圣手,自然最明白图画作品之中往往隐含着作者的性情,通过笔法技巧、构图品味判断来作者是个怎样的人。面字如面人、见画如见心。”</p>
徐渭道:“这倒是正说,笔在我手、我手连心。”</p>
俞大猷道:“刚才庄主鉴看此图画笔法,断定画者必定是个天性散漫、贪婪好进之人,而且做事颠三倒四是个怪徒,一副孩童心性。这种性情与武宗如出一辙,这必然武宗本人无疑!”</p>
徐渭听俞大猷这话倒是心下一亮,明武宗朱厚照做事荒诞离奇、随心所欲可谓古今罕见,此事天下皆知。朱厚照心思天马行空难以捉摸。建豹房、扮鞑人,与一众亲随模仿民间集市在宫内经商,迎孕妇入宫、宠太监专权。堂堂九五之尊居然玩离家出走、改名闯关的把戏。但此人还有心有抱负,一直想沙场扬威建立功业。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真的就像个贪玩贪婪想一出是一出的顽童,这与徐渭鉴图后所做的画者侧写一模一样。</p>
徐渭心下思索,俞大猷此话确实有理,冒名顶替容易,但想连作画人的性情都模仿得如出一辙实在困难。而且若是真要造假,实在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花费功夫,完全可以在图画本身里做些文章,可以画工精妙些,布置些五行八卦的合理简单设计,这些圈套做起来反而不难,还会让假的更像真的。而现在这幅图反倒假到令人觉得它是原作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