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乌龙寨瓦肆的一家小酒馆内,王贵和李延庆坐在一张小桌前,他乡相遇的激动已经平静,两人在叙述别来之事。
王贵给李延庆倒了一杯酒,叹了口气道:“我家的关系是太原府厢军团练丁景,而我们却是进禁军,这就隔了一层关系,我祖父希望托他帮我留在太原守城,偏偏种帅很重视我们这批武学学生,全部安排我们去了边境,说是让我们在血与火中成长,结果我就来乌龙寨了,丁景说情也没有用。”
“你们这批来太原的武学学生一共多少人?”
“一共二十三人,十三个去了陕西路,十个在河东路,乌龙寨就我一人,老牛他们神泉寨倒有三个。”
“可我听杨再兴说你们是来边境修筑工事。”
王贵摇摇头,“老牛他们是,我不是,乌龙寨已经修筑好了,神泉寨要重筑外墙,他们在卖苦力呢!”
两人喝了一杯酒,李延庆抢过酒壶给两人满上酒,笑道:“如果你想回太原,我倒有办法调你回去。”
“你有办法?”
李延庆点点头,“我可以让你做巡查护卫,实际上巡查已经快结束了,等最后一批巡查结束,你就可以直接留在太原。”
停一下,李延庆道:“你明天就可以跟我走,我去神泉寨和通秦寨。”
王贵低头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明天可以护卫你去神泉寨,但我还是不想去太原。”
“为什么?”李延庆不解地望着王贵,“刚才你还说找关系也没有用。”
王贵苦笑着摇摇头,“刚来乌龙寨确实很绝望,总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西夏人刀下,又恨自己为什么要读武学,可现在这种想法已经没有了,我觉得自己象一条鱼,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鱼缸,不知你能不能理解这种感觉。”
“你说的鱼缸是指乌龙寨,还是指边境?”
“都有,在武学我什么都不是,平凡得就像块土渣子一样,可在这里,大家都叫我神箭阿贵,我既是乌龙寨的第一神箭,同时也是乌龙寨弓箭社首席教头,虽然我只是一个押官,但没有人敢小瞧我,就连知寨得到什么赏赐,也会派人送给我一点,这种感觉我从未有过。”
李延庆笑了起来,“你确实是找到了一个好鱼缸!”
“不仅是在这里混得不错,而且我还亲手射杀了五名西夏士兵,那种杀敌的感觉.....令我热血沸腾,我觉得我天生就是上战场的命。”
“你去哪里杀死西夏士兵?”
“猎杀西夏探子,我上个月率弟兄在外面埋伏了二十天,干掉三批西夏探子,老李,别看你骑射了得,可论实战猎杀经验,你比不过我。”
“我现在是文官,主事参军。”
李延庆重重强调自己的文官身份,王贵顿时大笑起来,李延庆也忍不住笑了,他确实是很久没有摸弓箭了。
........
次日一早,两名从事继续在乌龙寨清点军资物品,李延庆则带六名军士以及向导莫五郎前往神泉寨,王贵主动请缨,率领十名弟兄护送李延庆一行前往神泉寨。
神泉寨在乌龙寨西北八十里外,这一带丘陵密布,沟壑众多,虽然宋军实施坚壁清野,将所有民众都迁徙到黄河以东,使大队入侵的西夏军很难找到补给,但有利就有弊,没有了民众监视,西夏探子便活跃起来,常常深入宋朝境内探查情报。
“西夏探子平均五人或者十人一队,马速极快,我们基本上都是步兵,追不上他们,只能靠伏击猎杀。”
王贵虽然只是押官,相当于班长职务,但他毕竟是从武学过来,和普通的宋军还是有所不同,最大的特点是他有一匹战马,在宋军,战马是很比较稀缺的,西北军近十万大军,只有六千匹战马。
整个乌龙寨也只有十一匹战马,王贵就有其中一匹,不过这是他自己的战马,他考上县学后,他祖父花高价买到了一匹乌骓马,跟随王贵已经多年。
李延庆的六名军士也没有马匹,只能步行,向导莫五郎倒是骑了一头毛驴。
“阿贵,你说西夏探子会猎杀我们吗?”
“很有可能,我们听抓获的西夏探子说,他们也不敢过于深入,抓到我们人也能打探到不少情报,尤其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