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的办事效率着实低下,考生们的包裹直到黄昏时分才送来,很多考生快冻得半死,也有很多考生饥饿难当,隔壁的郑胖子就是典型,他饿得快晕过去,甚至不惜两次违规摇铃,催促自己的食物,不过他的违规并没有被考官记录在案,只有一次不痒不痛的口头警告。
当包裹送来后,李延庆只听见隔壁发出一声饿狼般的低吼,随即传来了狼吞虎咽的大嚼声。
李延庆虽然也腹中饥饿,但他却没有失态,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将试卷收好,再将包裹放在桌上解开,里面是三只食盒。
李延庆不得不佩服王掌柜经验丰富,王掌柜特地用红布包五十文钱放在包裹里,现在红布包不见了,但食盒和里面的食物却保存完好,否则被士兵检查完后,一定是一堆狼藉。
主食是蒸馍,还有腌肉、腊肠、煮蛋、泡菜,另外还有十几个橘子,份量很足,足够吃三天,虽然都是冷食,不过考场会供应大碗热茶,胃里也不会太难受。
这时,士兵开始送茶水,李延庆饱餐一顿,又喝了热茶,上一趟厕所,这才用毛毯裹住身体,倒头便呼呼睡去,既然时间已经算好,那充足的睡眠便是保证体力的关键了。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第三天中午,很多考生谋篇不足的后果开始显现,最严重的后果是题目没有做完,但答题纸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考生绝不是少数,至少李延庆亲眼看见周围有好几个士子向考官求索卷子而被拒绝并警告。
稍好一点的是前面字体大,到了后面则字体越来越小,行间距离全挤在一起,典型的虎头蛇尾式卷子,肯定会影响最后的得分。
李延庆是在第三天下午做完了全部三十道试题,除了三道五千字的答题他没有用草纸外,其他试题他都在草纸上答了一遍。
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十张答题卷,他自己非常满意,没有一处修改的痕迹,布局匀称,字体不大不小,整篇卷子非常赏心悦目,他等卷子的墨迹都干透,便写上了名字,并糊了名,最后用一只小木夹将十张卷子夹在一起。
这时,允许交卷的鼓声敲响了,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这个时候,该做完的考生都已经做完,即使没有做完,但也是因为各种原因做不下去,要么就是背书不精,要么就是答题纸没有了,士子们都不再犹豫,纷纷交卷。
李延庆听了听隔壁的动静,他真的佩服隔壁这位胖仁兄,时时刻刻都在吃,晚上倒头就睡,呼噜打得震天响,好在李延庆有先见之明,早早先睡了,而另一侧的考生则痛苦不堪,估计一夜都未入睡。
虽然郑荣泰看似没有怎么动笔,但李延庆还是发现了端倪,在第二天晚上,大约半夜时分,一名军士悄悄给他送来了一卷纸。
他父亲应该请了赝笔高手,模仿他的笔迹把答案抄了一遍给他,否则以这个胖子的写字速度,就算抄答案他也写不完,甚至还会抄错。
李延庆拉响了铃铛,将卷子和草纸交给了考官,这才收拾包裹,跟随着人流走出了贡院大门。
......
第二场考试足足考了三天两夜,所有的考生都筋疲力尽了,他们纷纷各自回客栈休息,准备迎接第三场同样严峻的考试,安阳城的各处酒馆看不见科举士子的身影,只有参加州学入学考试的年轻士子们聚在一起开怀畅饮。
李延庆和张显匆匆赶回了客栈,张显脸色不太好,看样子第二场考得并不如意,不过李延庆了解他的性格,张显做事缺乏考虑,一定是没有谋篇就直接动笔,最后导致试卷不够用,卷面十分难看。
但科举就是这样残酷,不仅要考学识,同时也在考验一个人做事的能力,看似没有考虑到细节问题,而恰恰就反映一个人做事的能力不足。
两人刚走进客栈,王掌柜便迎上来道:“秦哥儿下午退房走了。”
李延庆和张显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问道:“他去哪里了?”
“去州学了,他给你们留个口信,让你们好好考试,不要挂念他,他觉得自己更适合走太学路线,他说他受不了科举考试的残酷。”
王掌柜能说会道,将秦亮的留言说得十分生动,李延庆点点头,其实秦亮考县试第九十七名,就基本上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张显叹了口气,“很有可能我也要去州学上舍读书,其实也不错,读书三年就可以考太学了,若考上太学,和考中举人去读太学又有什么区别?”
这里面当然有区别,太学生哪有那么容易考上,只是李延庆有点疲惫了,不想再说什么,便对王掌柜道:“烦请掌柜送一份上好的饭菜来我房间,再带一壶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