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行省,福州长乐港。
船只缓缓靠岸,储兴与孟万里等人下船,直奔水师营地。
靖海侯吴祯正在公署内审视海图,研究沿海驻防事宜,时不时与丁显交流几句,听军士通报储兴来了,让其请进来。
储兴走入大堂,肃然行礼:“储兴见过靖海侯与都督佥事。”
吴祯爽朗一笑,上前道:“免礼吧,看到你来就知泉州府出了不小的变故,说吧,顾县男都做了什么?”
储兴所带领的水师看似是驻扎泉州港防范海寇直接入侵晋江城的,实际上是吴祯留给顾正臣的帮手,是保障顾正臣安危的一支力量。
现在储兴、孟万里都来了,意味着泉州港水师的主力已是撤出,背后的讯息则是:顾正臣有了自保之力。
吴祯不是只懂得砍杀的粗人,有着过人的智慧。
储兴敬佩吴祯,要不然人家是侯爷,自己是个卫指挥同知,笑道:“顾县男可是发了威风,做了令人震惊的事。泉州卫指挥佥事周渊、千户蔡业两个人的脑袋被顾县男下令给砍了,悬首示众!”
丁显眉头一抬,看向吴祯,见他竟没半点惊讶之色,问道:“靖海侯为何不震惊,那可是卫营高官,没有大都督府,朝廷公文,皇帝旨意,谁敢杀他们!这顾正臣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过了吧。”
吴祯沉稳且威严地说:“我要震惊,也是震惊他为何只杀了两个人,换我是他,泉州卫至少要砍掉二十颗脑袋。顽疾已深,不下猛药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见效。他终究还是太克制,太心软了。”
丁显无语。
杀两个都已经不好收场了,还杀二十个,你咋不说干脆将泉州卫将官全都杀了。
吴祯看向储兴:“周渊死了,整个泉州卫便能完全听从黄森屏顾县男的调遣,你们撤出泉州港没太大问题。你来之前,见过他了吧?”
储兴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见过了,他有两件事请求靖海侯帮忙,并嘱托我亲手将这封信转交。”
吴祯接过信,打开看去,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将信收入怀中,对储兴道:“你知道信中事吗?”
储兴摇头:“并不知情。”
吴祯微微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哪两件事?”
储兴坦然直言:“第一件事,顾县男想要借调至少九艘大福船,最好是十二艘,并配备水师军士。”
丁显有些疑惑,插了一句:“他是知府,缘何要战船?”
吴祯低头沉思。
长期以来,顾正臣都在朝着开大海的方向努力。现在借船,想来是打算踏出这第一步。
十二艘大福船,至少八百军士。
这可不是小动作。
联想到顾正臣在书信里写的事,很显然,他这是打算带着武装去经商,用商业贸易取得的利润来说服皇帝,继而大规模开海,重新建立大明与南洋的海上贸易通道。
吴祯抬起头,问:“第二件事呢?”
储兴看了看看左右,有些犹豫。
吴祯见状,摆了摆手,让丁显之外的其他人退了出去。
储兴这才上前,低声道:“顾县男说,高晖高参政在泉州府,有些事不好办。希望靖海侯可以想办法将其暂时调回福州。”
吴祯愣了下,旋即笑道:“他还怕高参政?”
丁显错愕,他为啥就不怕高参政,高晖可是行省衙署里的人,顾正臣只是知府,官比顾正臣的大多了。
储兴点头,提醒道:“高晖高参政平日里主要是在福州,顾县男在晋江。”
吴祯明白了。
顾正臣很想收拾高晖,但苦于没有高晖的罪证。
高晖是行省的人,平日里吃住在福州,出门的时间又不多,留在外面的破绽很少。
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顾正臣哪怕是想动高晖,也动不了,反而很容易被人倒打一耙,落人口实,到时候不好收场。
所以,高晖如果留在泉州府折腾,对顾正臣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吴祯想了想,答应道:“这事好办,丁显,对外传出消息,就说我卒了。”
“啊,啥?”
丁显看着好端端的吴祯,脑袋有些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