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积的心理压力加上身体也不太舒服，才让他今天整个人都有点反常。</p>
不然是不可能一见到楚倾眠，就把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口来的。</p>
打上了吊针，头痛却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p>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不知道从哪本书里看来的话：</p>
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给予我勇气，去改变我所能够改变的。赐我智慧，以分辨这两者的区别。</p>
病中的苏成意看着比平时更加清癯苍白，倒是忽然有了些从前孤僻自闭时候的样子了。</p>
这种莫名的既视感让楚倾眠怔怔地开始出神。</p>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p>
没有比这句话更适合形容现在的苏成意的了。</p>
文森特梵高说，在我们的心里或许有一把旺火，可是谁也没有拿它来让自己暖和一下。从旁边经过的人只看到烟筒里冒出的一缕青烟，不去理会。</p>
她想，从前的自己好像就只看到了烟。</p>
而梵高的下一句是，人们必须守护那把内心的火，要稳着点，耐心等待着，有谁走来，挨着它坐下。</p>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相信我，我们不会是badending的。”</p>
楚倾眠认真地看着他，语气里有着十足的坚定，</p>
“我永远与你同进退。”</p>
苏成意看回去，只觉得她一双水杏眼里分明倒映出来一颗明亮的真心。</p>
那光芒太过耀眼，足以驱散任何绕在心头的迷雾。</p>
“好。”</p>
他倏然笑了，轻轻点了点头。</p>
楚倾眠跟着放下心来，然后被他这春风化雨的一笑感染得跟着笑了起来。</p>
“那你先一起扎个针先。”</p>
没想到他语气一转，指了指自己的手。</p>
“我才不要！！！”</p>
楚倾眠一下弹开了去，把双手背到身后。</p>
这坐姿太标准了吧，上幼儿园时候的小红花一定被她拿了个遍。</p>
苏成意暗自觉得好笑，嘴上却故作严肃：</p>
“说好的同进退呢，就这是吧。”</p>
“你不要混淆概念你.”</p>
楚倾眠正准备据理力争，医务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p>
“咚，咚，咚。”</p>
很有礼貌的三声。</p>
苏成意咳嗽了一声，回答道：</p>
“请进。”</p>
他并不知道是谁，最有可能的是李璐，但她绝对不会敲门。</p>
同理可得，也不是徐洋和韩冰他们，那会是谁呢？</p>
门外的人没等他纠结多久，就推开了门。</p>
“啊，打扰了。”</p>
来人尾音上扬，语气含笑。</p>
居然是陈锦之。</p>
她似乎完全不意外病房里有两个人这件事，随意撩了一把长发，就坐到了病床的另一边。</p>
被这两人包围着，苏成意感觉病房里的空气马上降到了冰点，当然也有可能是升到了沸点。</p>
这时候该说些什么？</p>
楚倾眠在不熟悉的同学面前还是很正经的，现在就跟早恋被教导主任抓了一样，紧张得话都不敢说。</p>
而另一边陈锦之的眼神满是揶揄，分明是故意的。总感觉她下一秒就要说出：</p>
“哟，我来的不巧了。”</p>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来。</p>
那自己该怎么回答呢。</p>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p>
不对，这个不行。</p>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p>
？</p>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p>
突然唱歌的话大概率会被这两人扭送隔壁精神病院。</p>
苏成意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p>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最后还是陈锦之率先打破了沉默。</p>
“刚刚医务室跟李老师打电话了，老师怕你没有人照顾，就叫我过来看看。”</p>
她这话似乎说得合情合理，并无破绽。</p>
苏成意和楚倾眠很同步地点了点头。</p>
陈锦之勾起嘴角，站起身来，拿纸杯倒了一杯开水，慢悠悠地问道：</p>
“班长同学是今天刚返校的吗？”</p>
楚倾眠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讲话，愣了一下才回答道：</p>
“.啊？对，昨晚的飞机，今天早上刚到。”</p>
“辛苦了。要喝水吗？”</p>
陈锦之端着纸杯又走回来，脸上笑容不减。</p>
“谢谢，我不渴。”</p>
楚倾眠跟着笑了笑，又摇摇头。</p>
苏成意原本以为那杯水是给自己倒的，坐起来伸手去拿。</p>
没想到陈锦之下一秒就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口。</p>
他有些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对方冲他弯了弯眉眼，没有要解释的意愿。</p>
“好点了吗？”</p>
陈锦之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小杯水，才开口问道。</p>
“嗯。”</p>
苏成意指了指挂着的吊瓶，已经输了一半了。</p>
陈锦之跟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像刚刚才意识到他是个病号一样问道：</p>
“要喝水吗？”</p>
“嗯。”</p>
有骨气的话这时候应该果断拒绝掉，但苏成意刚刚盯着她喝水的动作看了半晌，忽然也跟着口渴了起来。</p>
于是陈锦之再次站起身来。桌上的开水瓶里似乎没有水了，她走到医务室角落里，在饮水机的接头下重新接了一杯。</p>
苏成意就跟望梅止渴似的望着她那一边。</p>
水杯被拿回来，然后无视了他伸手的动作，直接被递到了他的嘴边。</p>
陈锦之就这么干举着，口干舌燥的苏成意一时间不知道却该不该张嘴喝。</p>
旁边的楚倾眠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总感觉她脸上写着：</p>
“好好好，敢这么喝你就完蛋了。”</p>
苏成意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舔了舔嘴唇，又看向泛着雾气的水杯。</p>
陈锦之这样端着倒也不嫌累，甚至还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苏成意从她笑吟吟的嘴角里读出了不少幸灾乐祸。</p>
算了，一杯水而已。</p>
苏成意打定了主意，低头凑过去要喝。</p>
陈锦之却忽然一缩手，再次把杯子拿走了。</p>
“太烫了，晾一会儿吧。”</p>
再度迎上苏成意错愕的眼神，她微笑着指了指饮水机上用红色字体标注的“小心热水”几个大字。</p>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p>
苏成意咳嗽了一声，索性闭上眼睛又躺了回去，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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