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么大事,能坐住就怪了。”
“但我看你不像是犯愁的样子啊。”
“只是脸上没表现出来而已。心里早愁死了。”
修庵稍稍扬头。
“也是呀。那么多人想要全带走,怎么想都不可能。”
立香苦笑一声。
“这个嘛……不好说。希望还是有的。”
“但至少会很困难。我看军师那为难的样子就知道。”
“嗯,这不假。”
“那么。”
修庵让身体稍微朝立香转了转,眼睛的余光看着立香。
“你不打算考虑一下别的办法吗?比如说,就在这里生活怎么样?”
立香的眉头抽了两下。
“在这里生活?”
“我觉得比绞尽脑汁思考一个无解的问题,还是换个角度比较现实。”
“绝无可能。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
“但你们的人民在这里,而且已经适应了新的身份。就这样顺势而为,有何不可?”
“不可,人们必须回到他们的家园。”
“你所谓的家园只是一片土地而已吗?”
修庵侧过头。
“从下邳到这里,一路上你也看到了,被战乱摧毁的村子和田地。那里没有坚固的城郭,战争之火对村民来说与天灾无异。他们只能在战斗中逃走,哀嚎,然后死去。看着那些废墟,你觉得那会被称为家园吗?”
少年用力摇头。
“我现在明白了,有人的地方才是家,有人聚集起来才是国。这和来自哪个世界无关。还是说……”
他瞪着立香。
“……你认为我们这些……什么魔力块,不算是人?”
“不。”
立香干脆地否定。
“我始终认为你们和我们一样,没有区别。我也认同你的观点。天下也好,国家也好,根本都在于人。我们世界的人理能延伸到这里就是个例子。”
“既然这样……”
“但即使如此,我们也必须营救他们,必须回到我们的地球。”
修庵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从没想过在其他世界光复你们的家园吗?我甚至觉得这比营救两千万人更容易。”
“那种选项不存在。因为对我们而言,世界不只是人,还有我们留下的一切痕迹。”
“你说痕迹?”
立香的头靠着墙根,慢慢抬起。今天晴空万里,蔚蓝的天上没有一丝云朵。
一年多以前,他也曾这样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盖提亚的“人理烧却式”所留下的光环。无论哪个特异点都是如此。
他在这光环之下奔走于世界的许多地方,走在人类的过去,人类的历史中。
所以他明白了一件事。
“在我们的世界,人类从诞生到今天,在历史上走过的每一步,都以某种形式保存下来,留存在地球上。抛弃它们,就等于抛弃人类的历史,人类的本源。所以我们必须回去,这不单是迦勒底的任务……”
立香注视着修庵,给出不容置疑的回答。
“……也是每个三次元人类的义务。”
义务,修庵不理解这个词。他连立香说的痕迹也不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根源地的人类没有历史,毕竟他们是被创造出来的存在。
但他明白一件事,那历史的痕迹对三次元人类来说很重要。
所以他想知道。
“你们的历史,你们的……这个时代,也是这样吗?”
“是的。”
“战乱不止,民不聊生。每天都有人被杀死,或者饿死。田地被践踏,荒废。人们不仅没有今天,连明天也不知道会是怎样。”
立香犹豫了一下。
“曾经,是的。不如说现在也有。”
“呵。”
修庵发出了一声冷笑,让立香有些吃惊。
他从未见过修庵这样笑,带着讽刺和嘲弄。
话题似乎变得越发沉重了。立香飞快合计着,想换个话题。
但就在他开口前,修庵已经起身走远了。
那冰冷的背影,让立香在阳光下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
新野的守军只有两千人。虽然蔡瑁可以从襄阳调兵过来,但粮草是个问题。新野养不动太多人,到时候还得从襄阳运粮。
说真的,这不是个好选项。
新野的城墙残破,在曹军的攻城兵器面前支撑不了多久。没有城墙,正面与曹军对决就需要更多军队。补给线一旦拉长,迦勒底遇到的那种游击的曹军就有事干了。
所以不能在新野决战,但一定要在这里挫一挫曹军的锐气。正好历史上有现成的战役可以模仿。
“这里就是博望坡。”
指着两边的小山包,蔡瑁说道。此时正是晌午,他把韦伯,赵云和燕青领到这里,观看地形。
韦伯点点头。
“子龙,你有何见教?”
赵云认真看了一圈。
“回军师。此地与在下印象中的博望坡十分相似。”
“那应该行得通吧?”燕青也说,“把曹军引到这里,再上火攻。”
“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行得通。”韦伯说,“对付从者,光这样肯定不够。”
“是啊。就比如我见过的那个女将军。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冲过火海,直奔主将人头。”
“说起来,她认识你啊。”
燕青想了想。
“估计也是个三次元从者吧。说是通过被灌输的知识认识我的,那应该是我那个时代之前的人物。瞧那嫉恶如仇的暴脾气,想必还是朝廷的忠犬。”
认识燕青,时代在燕青之前,女将,忠于朝廷。
虽然选项有好几个,但符合暴脾气这个特征的,估计只有一个人。韦伯甚至能预测她的宝具。
若是那样,或许可以尝试说服。大家都是为人理而战,只要不涉及洗脑,聊一聊总会有办法理解的。
韦伯轻笑一声。
“总之,火攻要用,但不能简单地用。既然曹操是从者,就不能指望他再犯同样的错误。”
蔡瑁听不太懂,还是问道。
“军师可有妙计?”
“请蔡将军放心。”
韦伯又望了眼身后。
“此战,已经十拿九稳。”